因為要去楓泾鎮面試，所以順便繞道了古鎮。

那一天是四月的中旬。在這樣一個暮春的季節裡，江南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的。我常以為，游古鎮應以陰天為宜，若是再配上稀稀疏疏的小雨，或許真能在某個幽深的小巷裡，遇上那撐著油紙傘的姑娘。當然，我沒有那樣的運氣，不過那天也確確實實是個陰天。沉郁陰霾的天空是江南小鎮最好的襯托，這種略帶惆怅的基調恰如一幅緩緩舒展而開的水墨畫，輕描淡寫之中透射出一種無法抗拒的韻味。

我是趕著清晨第一班公車來的，到達小鎮時才不過八點。因為是陰天，所以沒有濃烈的陽光；因為是周末，所以也沒有見到來去匆忙的上班的人的影子。小鎮仿佛是還未睡醒的樣子，只有上了年紀的人和清潔工才在街道上走動，而其他人或許還在睡吧。沿河廊下走道邊的商鋪都是緊閉著的，高高長長的排門板裡關著的也許是另一個年代的故事。我這時才感覺到，此刻的小鎮是才是真正屬於它自己的。一切是這樣的安詳而寧靜。

漸漸地，小鎮忙碌起來了。不知是哪家先生起了煤爐，袅袅的白煙，隨著晨風而來，猶如天際飄過的一抹微雲，給小鎮又增添了幾分迷離。在這有些嗆人的煙味中，不僅讓人回想起童年的石庫門來，而那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了。煙霧在搖橹聲中逐漸散去，掛著紅燈籠的游船依次駛來，咿咿呀呀地穿過一個個橋洞。這些橋據說都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幾百年前，也是這樣的人穿過這樣的橋。而石橋依舊，朝代更迭、人世巨變，想來不覺有滄桑之感。人生一世，終成塵土。這楓泾鎮裡榮耀過的狀元才子們，到今又有誰還記著他們。倒不如這磚、這石、這瓦，也曾歷經繁華與沉淪，也曾目睹歡樂與悲哀，並將永遠存在下去，不斷地向後人訴說往昔的回憶。

接著封鎖的排門板依次卸下，沉寂的青石板傳來了游人的腳步聲。粽子的香味、導游的喇叭、小販的吆喝、游客的喧囂終於彌漫開來，並滲透到了小鎮的每一個角落。小鎮醒了，徹徹底底地醒了，而小鎮已不再是小鎮了。

面試的時候，我被問及了這樣的問題，江南的小鎮都各有怎樣的特色。其實我倒覺得，周莊也好，朱家角也罷，這些古鎮之間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如果非要說區別在那裡，那絕不是在鎮與鎮之間，而在於鎮的本身。人都說要用心靈去品位這些水鄉古鎮的妙處，然而時間總是這樣吝啬，只留下了小鎮的清晨還尚可體會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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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泾 清風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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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泾 北豐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