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隨筆》之六：

重返香港：首次穿越羅湖橋

作者：楓之嶺

（內容與圖片，詳見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6393a0af0100hdox.html）

從尼泊爾考察回到北京，我就盼望能有到香港工作的機會，一年以後終於如願以償，經過了層層篩選、面試和考察，我和另一位同事從最後一批候選人中脫穎而出，被公司派往香港長期工作，在此之前，妻子已經在澳門工作了許久，天各一方的生活總算結束了，那樣一種興奮的心情難以言表。

春節剛過，所有從國內派往香港的工作人員（當時被稱作“內派干部”）都被集中送到廣州，由國務院港澳辦組織培訓，集中講解香港的法律制度、歷史沿革、中英協定、以及需要遵守的紀律等等。當時，彭定康已經就任香港末代總督，中英之間正為香港整改方案爭吵不休，魯平和向南兩人經常在媒體面前，怒沖沖地指責英方背信棄義，而彭定康則嬉笑怒罵予以回敬，雙方隔空交火卻從不相見。在這種火藥味十足的氣氛之下，奇怪的是，港澳辦的學習班裡反倒是風平浪靜，非常客觀地介紹香港，而且對港英當局的許多統治措施也是贊賞有加，顯得比較實事求是。三周的學習很快結束，我和同事返回北京待命。

一個星期之後，我們搭飛機趕到深圳，由香港公司派人接我們從羅湖口岸出境進入香港。未曾想在深圳機場提取行李時，卻碰到一起意外的事情，同事的行李箱被人剖開一個大口子，我們趕緊找到機場報案，機場工作人員把我們帶到辦公室，讓同事打開行李檢查是否有遺失的東四，結果還好，他的護照、入境文件等貴重物品並未放入托運行李，沒有發現任何損失。於是，深圳機場當場同意按照箱子的價值做出賠償，不過要求我們簽結一個不予繼續追究的表格，他們認為事情絕不會在深圳機場發生，很可能是首都機場的裝卸工所為，如果我們不放棄追查，這件事情要從深圳機場查到首都機場，不僅非常麻煩費時，而且這個破損的行李箱必須留下，最後的賠償也不過如此，雲雲。我們沒有時間繼續糾纏，只好從命。

這是我第一次從陸路進入香港，羅湖口岸前的人群熙來攘往，與我多年前來深圳時完全變了模樣，羅湖海關和深圳火車站已經重建，廣場上到處都是兜售光碟的小販，我們穿過人流進入海關大樓，邊檢的武警驗過我們的護照和出境文件之後揮手放行，從這裡再往前前走就是著名的羅湖橋。

羅湖橋是跨越深圳河上連接中港邊境的一座重要橋梁，八十年代早期羅湖口岸設施還是非常的簡陋，火車和旅客混雜共用一座橋梁。我對羅湖橋的認識，大多來自於早年描述華僑歸國的文學作品，其中經常提到許多華僑從羅湖口岸入境，在踏上羅湖橋那一刻許多人都會涕淚縱橫，有些人甚至會撲倒在地捶胸頓足。

進入八十年代後期，中港兩地的海關設施逐漸完善，羅湖口岸建成了聯檢大樓，中國海關大樓與香港海關大樓之間建有專供旅客穿行的通道，人、車分離，不再共用同一座橋梁。當我第一次踏上羅湖橋時，只見橋的中間標有一道非常明顯的黃線，中方一側有兩名武警士兵把守，港方一側也有兩名香港警察站崗，雙方從不越界走動，也許是受過去看過的作品影響，當我第一次跨過橋上的那條黃色邊界線時，仍然會感到一種莫名的沖動。如今，香港已經回歸祖國，羅湖橋已經徹底失去了往昔的神秘，從橋兩端望過去，與國內商場之間的普通人行通道沒有任何區別。

我們從羅湖登上開往紅勘的火車，列車穿過新界大片蔥茏的原野，向著九龍方向一路駛去，鐵路兩旁不斷有高樓向後閃去。我在上次偶然邂逅香港時未曾到過新界，沒有想到香港竟然還有這樣寂靜的原野，能夠見到芭蕉樹掩映下的農捨，水塘邊嬉戲的水鳥，田野中耕耘的老牛，後來在香港因工作需要，我要前往一個靠近深圳的工程，進入那裡之前需要辦理邊境通行證（俗稱“邊境紙”），才知道自上水以北的大片地區屬於“邊境禁區”，即使是香港人，未經許可也不得進入。

列車經過沙田以後，樓群越來越密，旁邊的公路上車流不息，樓群中不斷閃過的街道上也是人頭攢動，尤其是經過旺角站時，人群熙來攘往益發熱鬧，街兩邊突起的、密密麻麻重疊著的商業招牌，使我知道我又回到了香港！列車停靠在九龍車站，公司派車接我們過海，去位於灣仔的總部報到，這是我第一次踏上香港島。

隨後的幾年間，我一直在香港工作和生活，對香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這種親身經歷使我深深愛上了這座城市和那裡的人們，雖然我後來離開了那裡，漂泊四方，但始終將香港視為自己的第二故鄉，回憶起來仍然戀戀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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