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圈：7.汗味彌漫的周莊》

“你既然在朱家角玩過，就不要去周莊了，這兩個地方是一樣的，但周莊更擁擠，我每次都勸親戚不要去。周莊被上海人過分抬舉，離上海近，一天之內可來回，不必住宿，省錢；被美籍華人陳逸飛畫成畫賣到美國，又被洋人買來回贈給中國，沾上洋氣，在上海人心目中非常上檔次。這十幾年，上海人讀小學時春游必去一次，讀高中時泡女朋友必去一次，結婚時度蜜月必去一次，孩子長到五六歲時，全家再去一次，外地親朋來了，再陪著去一次。等哪天上海人厭倦後，周莊就再也不牛皮了。”中巴車司機說

“你就一口咬定自己是來出差的，不是來玩的，堅決不買門票。”中巴車司機教我。

如果刻意要逃票的話，武的辦法當然就是梗著脖子吵，但是會不會被查票隊的小伙子抬起來扔到水裡去，我就不知道了。文的辦法是，在汽車快到售票處時，在路邊雇帶路的人。不然就選個極早或極晚的時間進去，這種時段游客稀少，門票款不抵加班工資，一般沒人驗票。

但我還是買了門票，因為吵架是我的弱項，況且我本身就是來玩的。

有個女人湊過來，說給我當導游。也沒有行道樹，她一路跟到古街口，太陽明晃晃照著，我的心啊就象冰激淋一般軟了。她軟磨硬泡，使我付錢，立即將我轉賣給一個男的，說他那裡已湊夠人，可以馬上開團。

於是進了古街。雖是烏合之眾，但大家怕掉隊，行進速度非常快，我是慢性子，腦袋裡的節拍跟不上旅游團，很難受。

第一個景點古戲台，應該是近年修的，但我畢竟看到了實物形態的江浙水鄉戲台。在這裡停留不到一分鐘，我還沒完全看清楚，其他游客已照完相，導游一聲令下，大家撤出，趕往下個景點。

左邊是店面，右邊是河。旅游團火速行進，不斷與其他旅游團輕微碰撞，我只記得地上蹲著許多買干蝦的商販。

第二個景點雙橋，游人特別多，空氣中彌漫著汗酸、狐臭、放屁與劣質香水混合的惡心氣味，不斷有手持相機邊取景邊後退的人用屁股拱我。停留不到三分鐘，導游一聲令下，大家趕往下個景點。

第三個景點，我記不得是張廳還是沈廳的，導游沒跟進，我以為他想甩團，他說他以職業道德擔保，一定在門口等，裡面解說牌齊全，我接手時，沒聽說要講解，否則我不接，我沒有導游證，進不了王牌景點，但價錢便宜，裡面上廁所免費，你快進去吧。

導游還有不負責講解的，理由竟是他收費低廉，我憤憤地說：“我投訴你。”“嘿嘿，哈哈，嗬嗬，投訴？你是不是冒充我團的游客我還得考慮考慮呢。”我只恨自己心太軟，太早付款，出門在外，心太軟，嘴太硬，都要吃虧。

周莊就是好，在大街上吵架沒人圍觀。

過一會兒，有團友出來，臉上掛著滿足的神情，勸我快進去玩。導游對我說，我讓步，等你五分鐘，到時間你還沒出來就對不起了，不能因為你一個人甩威風而耽誤全團，人都要互敬互讓，要作文明游客。

裡面確實每個廳都設解說牌，廳內陳列著仿古的桌椅板凳，不斷有人坐下，“咔嚓嚓”照相的聲音不絕於耳。房子很大，名符其實的深宅大院，綠化地太少，能蓋成房屋的地方都蓋成房屋，可以相象當時這裡一定是最繁華地帶，土地價格高。後院有一條小運河，建個小碼頭。過橋，順著一條狹窄幽暗冗長的小弄走，就回到大街。

第四個景點，我亦記不得是張廳或沈廳，這裡游人最密集，簡直是蝸行，空氣極端污濁，我腦袋昏沉，被人流挾裹著走到最裡面，怎麼回到街上的我忘了。同團的一對男女另行購票上樓參觀小姐閨房，出來後，他們說沒什麼東西好看，而且黑咕嚨咚的。

街邊有游船碼頭，導游慫恿大家坐游船，於是有兩三個人購票上船。碼頭邊也有一座石拱橋，據導游介紹，是升官發財家庭幸福的意思。橋上留影的游客一秒鐘換一個。

第五個景點葉楚伧故居，游人稀少。團友銳氣已盡，不忙趕路，容我消消停停參觀。葉楚伧是民國中央政府秘書長，草擬過許多重要文稿。房子規模不大，但布置雅致。剪票的老妹妹與一個男子聊得正熱乎，魂不守捨（或者是斜視眼），竟把第九個景點“迷樓”給剪掉，我只顧欣賞她的臉，沒發覺。

第六個景點南湖秋月園，視野開闊，場地寬暢，有一點水，象公園的樣子。有兩棟廟宇，擺了一些菩薩，就有人買來香燭，跪拜，往箱子裡塞錢。有一座塔。廟宇是第七個景點，塔是第八個景點，我一箭三雕。導游照例進不來，這也算王牌景點？

導游宣布，周莊的精華部分游覽完畢，大家自由活動。

我在街上逛，意外見到第九個景點“迷樓”，把門的叫我補票，我仔細一看，叫苦不迭，票被葉楚伧故居的老妹妹剪掉了，於是擠出笑容解釋。他公事公辦：“哼，一家人就買一張票，找借口占便宜，我見得多了。”看門口廣告，它屬於民辦的陳列館，想著要再掏腰包，懶得進去。

路過郵政所，進去蓋個郵戳。在門票（就是明信片）上寫“周莊留念”，再寫上自己的通訊地址，投進郵箱。乘車前往蘇州，拿出集戳本細看，坐在我邊上的姑娘說，你缺漏很多，在張廳、沈廳和雙橋都有蓋旅游紀念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