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明
2003年4月4日《新民晚報》

搭乘“周漁的火車”

假日如果有閒情，不妨搭乘一段“周漁的火車”，到川中山野去走走。詩人陳清為周漁寫的“當風吹過仙湖，水面柔軟如你的肌膚”的詩句，讀出來雖然一般般，但是這部電影的外景地峨眉山一帶的景色確實很誘人：蒸汽火車、鐵路彎道、雨蒙蒙山蒙蒙的鄉野。
我是在游歷過九寨溝、黃龍後去樂山峨眉山的，原以為“九寨回來不看景”了，孰料還是被川中秀美風情所打動。到樂山，看的是大佛。有報道說，面對雨中的坐佛，連走南闖北的鞏俐都贊歎不絕。那佛身依山勢而建造，從江中仰視或是從山頂俯瞰，都很相宜。遭逢盛日，觀覽大佛的游客從山頂沿佛像身邊排隊而下，極其壯觀。那寺廟內香火旺盛，當然與導游的“說法”也很相關。如果不耐煩此等野話，可以在山頂的花園內找個地腳，冷飲涼粉蓋碗茶地歇息。寂寂的花園中樹木成蔭，池水平靜，山重水復後到得此柳暗花明之地，些小景色也很使人陶然。
我們到峨眉山腳下那天，天還陰沉沉的。坐萬年索道到萬年寺。索道很長，遙遙一線緩緩駛過起伏的山巒。萬年寺內人聲鼎沸，求生子求入學的都有。心平氣靜時，聽導游背功課似地口吐蓮花講神鬼故事，也很有趣。入鄉隨俗，我等作微笑狀聽著，導游大受鼓勵，便又多派生出許多胡話來。如在寺內有左右兩處石雕，據說撫摩後可以人長壽或交桃花運，但二者只可求一。沒有聽清來龍去脈的游人到此，急煎煎地輪流觸摸“命運”，一時成為笑談。
同行的兩位女士坐上當地人稱的“滑竿”，其余大小朋友“護衛”在前後，一路趕著向前，很是風光的樣子。到過白龍洞、清音閣諸景點後，不願再走動的朋友便坐下來喝茶，其余人等依舊拾級登高，過一線天而後尋訪猴群。結果猴群未見到，但是，山清水碧天藍的風景，則令人歎為觀止。清澈的溪水伴路，彎曲的山路轉出；纜橋四五根橫斜，游客三兩人趕路。山中的川人生活依然悠閒，在飯鋪前喝茶聊天打麻將斗葉子，餐桌邊的則辣得頭上冒油。看著此等心境，我們這些“下江人”也著實有點眼熱。
去峨眉的路上，曾經夜宿峨眉山市。我們是在黃昏時分到達，宿下後不久，大雨狂作，巴山夜雨，點點滴滴來上心頭。在這遠離上海的地方，有友朋在一起相處，了卻了平生看“峨眉天下秀”的心願，心境確實都很平和。一座小城，一家三流賓館，盡管是撇陋了些。現在想來，影片中周漁的家或許就在右側的陋巷內？左近的支線鐵路上，跑著站站都停的慢車，信號燈在紅綠地閃爍著，那火車或許就通向“省城”，或許就載著在兩地間奔走的周漁；再擺渡過江後，就是她夢牽魂繞的詩人棲身的舊書庫。
其實，每個人都乘著自己心中“周漁的火車”，在平淡的日常生活和夢幻中的“仙湖”間來回奔走。人在路上或是心在路上都是一樣的，人生因此而艱苦備嘗，因此而色彩斑斓。 吳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