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翅——葦子水村山野探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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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翅——葦子水村山野探風

編輯：北京旅游攻略

11月12日北京南站，6：50，7115次列車就要開車，廣播裡催促著我們10個背包族趕快進站。因還要爬過天橋才能到站台，我們戀戀不捨離開了集結地點。其實，我們想一直等下去，等阿依達到來。但，尚未實施人性化服務的列車從不等人。

7：04，徐徐出站的列車轟鳴著，把阿依達甩在了崇文門的106路無軌電車上。大家惋惜此次活動少了歡快的阿MM，一路將多麼寂寞。在檢票口，小總掏出阿依達的車票，依戀而又不情願地裝回衣兜。

慢車站站停，還沒到站，我們的心早已飛進山林，在枝杈上鳴叫。

加上在石景山上車的纖塵，一行11人來到了雁翅小鎮。

雁翅車站極小，在崇山峻嶺中，停車不到兩分鐘。

出站時遇到一位同時下車的獨行俠，身背小挎包，腳踏綠球鞋，手拿軍用地圖。同在站台，看這十幾人齊刷的登山鞋，撐破皮囊的旅行包，包上墜著登山杖，花花綠綠沖鋒衣，像是雁翅小站頭鍋釀出的登山旅游團。獨行者莫名其妙欣賞我們。

攀談幾句，我們的隊伍就擴充到12人。沒出站台，大家迫不及待相互展示了各自的必備附件——對著鋪展在地上的軍用地圖，各式數碼咔嚓咔嚓一通亂拍。

為了融入集體，獨行俠給自己起了個美麗的名字——“奔馳”。他一路介紹前幾周同事的上山路線和回撤時間，說，到了山頭我就下撤，你們直奔葦子水。我們覺得似乎比原計劃更刺激，更自虐。萊卡擔心被拽入歧途出現意外，提醒著大伙別誤了行前既定方針。

聽了“奔馳”先生對地圖、地理、線路和日程攻略細致入微的解析，團隊最後決定，途經葦子水，包車直奔張家山。

崎岖彎彎而平展的山道轉了約摸40分鐘，一路都是剛鋪就的柏油路面，幾乎不曾被壓過呢，地圖上這條路還是虛線，肯定是歡迎我們的到來匆匆攤鋪。

經過田莊南山，直到柏油路的盡頭，張家山腳下，9:40，艱難的行軍開始了。

開始的路很好走，一片桦樹林，鳥鳴溪流，悠閒自得，不屑一顧。

漸漸地，速度慢下來，長長的隊伍很快縮成一團，常常聽到先頭部隊傳過話來：停止！…… 沒路了！…… 錯了！…… 原地待命！……

幾個人在前面探路，但總是被天羅地網的荊棘纏繞著重新返回探路。眼前是一座高高的山峰，沒有坦途，沒有前人走過的痕跡，沒有任何可行的路徑。在直線上升又不能停歇的腳下，沒有可以踩實的地皮。每個人都在不停地失足。土松、石松、連樹枝也多是干枯的，一拽就斷。隊伍後面的同志總是在“石頭滾下去了！快躲開！”的叫聲中躲閃著，恐懼著。

大家都明白了艱難的程度，索性一鼓作氣直線開路攀登。山水樂、三月、凌霄花、纖塵、奔馳等人分頭摸索著尋找可以下腳的地方。

大家好像都沒有嘗試過直線上升沒有路的感覺，背包越來越沉重，腳下越來越沒了准。速度更慢了。一會兒有人出溜一下，滿身沾滿泥土，一會兒有人被彈回的樹枝打過來，頭上臉上印上條痕。我趕緊戴上帽子、眼鏡、手套，護住手和臉。後來干脆四肢並用，連滾帶爬，才算沒有掉隊。

每走一步，根宿都在腳下纏繞，枝條像夢魇一樣一會兒揪住我的腰，一會兒拽住我的腿，一會兒又像長長的蟒蟲，拉住我的書包和我較勁。登山鞋也好像是大開口，鞋坑裡灌滿了荊棘枝條和尖尖的刺。衣服褲子更別提，人人渾身都成了刺猬。凌霄花毛衣的根根花線在荊棵上隨風飄逸，給後面的人作路標。有的女孩被荊棘剛剛剮爛的沖鋒褲傷心著，卻受到男士唏噓：靠！看我們牛仔褲，多牛！

什麼也別說了，大家心裡都明白：此時下山比上山更難，誰也甭想走回頭路。人人心裡都清楚了一個事實：張家山的難度系數比往年全部自虐相加，再乘以10的n次方都難上數倍。

每一步都踏在不可預知的無窮洞中。

先頭部隊不時傳出“快到山頭了”，來鼓勵大家望梅止渴。就像一遍一遍地“狼來了”讓大家無動於衷一樣，艱難的步伐沒有激起多少勃勃生機。但，誰止步，誰就要守候天黑。一想起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縮成一團的12顆火星，對著點點繁星對眼相視，心裡立即生出汩汩冷汗。恐懼總分神，腳下又蹬掉一塊石頭，趕快喊下面的人注意躲閃。

一路都想呼號幾句歌聲鼓勵大家，但根本就唱不出來，累的只有急促的喘息。

在第二十次“到山頭了”的呼聲中，終於看到了尖尖的山峰。

艱險神奇驚魂

暴洗一身虛熱汗

冷汗一把在雙拳

無路可尋的感覺，讓人茫然無措。

又站在了山頭，茫茫一片山海，感觸、感慨湧上心頭。剛才的擔心、茫然、恐懼統統被廣袤而深邃的情懷代替。

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爬上來的，可是誰都知道自己的狼狽相是多麼淒淒酸楚。

山頂的興奮過後，是又一次的失望，連轉三圈誰也沒有看到一條下山的路。“奔馳”吃完西紅柿夾面包，已准備原路回撤。其實他是在硬充好漢，原路下山的難度誰都清楚，攀援無可靠，腳踏無實地，危險伴獨影，只身更艱難。

山頂上是真真切切的野山穹頂，只有立錐之地遙看遠山，沒有盤坐之席擺午餐。12:00開餐，圍坐三個小圈分而食之。13:00收拾行裝，用地圖和指南針調整了下山方向，披荊斬棘開始了又一次的探路。“奔馳”未敢貿然回撤，只有隨隊前行。

道道山梁不盡坡難求欲往何

腳下沒有羊腸路抬腿勾引酸棗棵

個中滋味誰知曉下坡又上坡

探路者的手杖早早遞給了體力不支的我，

隊伍總在那座山，而我還在這道坡。

遠遠地，我上氣不接下氣，此時的我已是雙拐支撐苟延殘喘，渾身綿軟四肢無力。

下山更是危險，失足更是常事，山水、三月的探路不斷無功而返，人們時常“老太太鑽被窩”，坐個屁蹲疼半天。

凌霄花在下山途中，一步未穩滑下坡，幸被荊棵擋住。陡坡驚魂，花兒幸免於難。但落得——

左眼角一條縱傷

左顴骨三道橫溝

鼻梁上

橫架一道貼士梁（萊卡療傷貼上了創可貼）

半張臉

再蒙一塊花頭巾

滿身傷痕在心口

蹦蹦跳跳越過幾道山梁之後，眼前突顯一條羊腸小路，大家松心慢步，來到一居茅草棚前。棚前栓著一黑一黃兩條大狗沖著來人汪汪狂叫，桿子上掛著數只老白干酒桶，酒桶旁一只剝了肉的兔皮晾在繩子上。

終於感覺到了人間煙火，就像從茫茫雲海落到凡塵，親切無比。

放眼遠望，山下慢悠悠晃來一位老者，趕著羊群。原來這是他上山放羊的窩棚。由遠而近的越看越像觀音菩薩下凡，為我們西經指路。

自此，一路雖是

一側懸崖一側峭壁

腳下一根羊腸路

但

體重千斤，心輕如雲

惬意、松弛

猶踏風火車輪

下到山寨，回首望，剛剛走過的一座座山一道道梁，驚歎自己的腳力、耐力。其實這是集體的力量。若沒有集體，一個人早沒了勇氣、毅力。

游山玩水的組團活動與自虐真是不可同日而語。自虐就是自虐，虐了筋骨虐皮肉，虐了八戒虐行者。自討苦吃，還美其名曰“穿越”。

沒有哪一位游人甘願獨選自尋煩惱、自討苦吃地避閒負重，自虐求拙求癡去尋山尋刺激，這就是游與虐、旅與驢之間的區別。我慶幸，我認識了這幫“驢友”，我認識了他們十分可佳的不用揚鞭自奮蹄的精神。休閒旅游的人是很難理解他們的，總會稱他們為 “至傻”。

紅塵漫漫，人生注定要經歷磨難，要品嘗辛酸。要勤奮、要追求、要浪漫；要綻放青春的花，要隕落凋謝的伶；要幸福著你的美麗，要失落著你的枯萎。

人生的極其短暫，不容你鑽進牛角尖裡酣睡、不容你像瞎子摸象一樣的屐步探索。大河大川、大海大山能讓你清楚地看到世界的千奇百怪、多姿多彩、秀麗多嬌和人間無盡的苦辣酸甜。人生路上無坦途，她是一座酷似不可逾越的萬仞山，數道溝壑縱橫的梁，靠四肢摸爬滾打探索的路，能越過條條擋在眼前的坎，能尋覓一道越過人生狹路的坡。

16:30，順著仙人指引的山路，終於找到下榻小山莊——葦子水村。村主任早派探子打聽我們行蹤。高興的高主任驚詫我們的膽量和能量。先派車送“奔馳”下山趕路，又安排房東照料我們的食宿。

美味晚餐過後，殺人不眨眼的游戲在熱炕頭擺開架式。我終於也被卷入其中。

待困意上來，7人順勢排隊躺下，才暗暗叫苦連天。

七尺男兒兩尺寬

新花繡枕對愁眠

新被新枕新床單，第一批旅友的享受！但每人不足2尺！還是連被子的寬度。人人只能側身定位不能翻身。好苦好甜好熱的一夜。炕下兩邊燒火灶，屋裡通紅焦炭爐。

火烤胸前暖——大汗如注似三伏

風吹背後寒——門窗大敞開風扇

眾人皆酣我獨醒，

鼾聲此起彼伏，均勻有節奏，讓我困倦但不躁不煩，我想與仙人同比鼾，但始終熱得大汗淋漓不能眠，只能靜聽六仙鼾聲同道堂。

同室鼾聲操戈，好個瘾。

鼾聲，一會兒像桦梢上的鳥鳴，一會兒像柳梢下清澈的潺聲，一會兒又像下山尋崽兒的牡狼——低吟如喚嬰。

睜著雙眼，揣摩游記，直到6:00有人動靜。我開了燈，下炕游走山腰放歌喉。歌罷，回村充饑。

早餐美味煮烏雞蛋，凌霄花竟不吃。一會兒，泡泡妞從廚房給“花兒”端來了房東剛剛出鍋的香噴噴黃燦燦的炒雞蛋，七八雙筷子瞬時就落到了盤中，正待分而食之，被花兒喝道：這是大嫂特意給我做的，诶！怎麼還沒吃就剩半盤啦！眾目扭臉望去，泡泡妞嘴角還掛著一條沒來得及掩飾的蔥花，雞蛋在嘴裡迅速翻滾，強顏笑不出聲，雙手捂住鼓嘴巴——生怕憋不住，被逗出噴湧蛋花。房東大嫂看出眾望所愛，拿出一盆雞蛋又炒了一盤，才壓住嬉罵眾聲。每人用攤餅夾著雞蛋細細品味。

上午遛了一圈拱形壩和大峽谷，上坡下坡又一程，把雅子的雙膝滑膜攪得干磨損傷，拖著雙腿強歡顏。萊卡聰明，舒緩著殘腿在村裡半天轉悠，攝取著古樸風貌。

休息了整整一下午，晚上由村主任派車送我們出村。

在冷飕飕的雁翅小站等候多時，才等到回京的列車。

回到京城——

車馬街燈我眼暈

木讷呆滯似老農

人情世故重新學

城裡規矩我不懂

回到舊夢我嫌吵

關門閉戶我修行

22:00筋疲力盡回到家，太太劈頭問道，到哪兒呼悠去了，怎麼瘸著回來了。我不知所雲，太太讓我轉兩圈，這才覺出了腿疼，往下一摸，啊！右踝腫了！

從此，每日以扶他林、吹風機相伴，療傷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