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京的前一天，我到了琉璃廠。南方少有的大風夾著細砂刮過我的臉，一陣陣的刺痛。如果說城市的魅力在於它獨特的人文特色和文化底蘊，那麼在這座已經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城市裡，琉璃廠是我最後的希望。

從薊門橋出發――不知道現在地薊門是否還是戰國時代燕國的國都薊城？如果是那麼我還是住在比北京更古老的國都。一路上，沒有變化的立交橋，分辨不出風景。難以想象北京的五環造好之後，會是怎樣的情景？五個圈圈的塵土和廢氣被層層禁锢，揮之不去。我的失望在王府井的商務印書館門前達到了極至。頂著7級大風到那裡，看到的只是一幢破舊不堪的建築和還未修葺完整的大門，以往的書店都移得不知去向。北京為她的摩天高樓和立交橋驕傲不已，而我，這個文化的朝聖者依然頑冥不化的要尋找她八百年古都的遺蘊。

我悲傷地拖著步子在新街口徘徊，在徐悲鴻紀念館以南搜尋護國寺的蹤影。走到了護國寺胡同，看到了護國寺小吃店，就是找不到它。年長的人告訴我它沒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個破屋子嗎，而我執拗地要去。踩過骯髒的街石，避開深陷在石縫中的污垢，護國寺畏縮在馬賽克牆面的超市之後。她掩著塵土的臉，一把鎖拒絕了所有的探訪，塵埃下的青磚紅柱透出她昔日的莊重。我不知道頑石會不會哭泣，但是經過大師的手藝和歷史的磨砺，那些石頭會蘊含生氣的吧。如果這樣的匠心和歲月的融和得不到應和，該是怎樣的悲涼！

所以我去了琉璃廠，也只有去琉璃廠了。

大概他還有些存在的理由，也正是這些理由，讓他干淨而謹慎。兩邊一溜兒地擺著各色古玩，因為太冷，顯得有些蕭條。容寶齋的金字招牌一個挨一個地掛著，叫人分不清哪家才是真正的老字號。從王府井遷來的書店也借得一身行頭混跡其中，看不出新來乍到的怯生。街口的那家最大的舊書店也改了格局，賣起各色參考書籍和財經教材。好像外表依然守舊的老姑娘暗地裡早已穿上了性感的蕾絲內衣。

王氣黯然的古都，不知道還拿什麼叫我來看你，難道那濃厚的人文氣息，淳樸的北平生活真的是一個消逝的夢嗎？我寧願它掩在塵市，我沒有發現，還能讓我不停地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