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到上海是舊地重游了。2000年夏天，我和我母親曾帶他來玩過一回，也是同樣長的時間，中間還去了趟蘇州和周莊，這一回卻是從頭到尾完完全全地泡在了上海。

那時少爺還是小學低班學生，能和姥姥擠在一張火車下鋪上睡下（那回買的是硬臥，一上一下），體力有限，不大有心情玩兒，在街上逛上一會兒，我就得買瓶冷飲哄哄他。所以我也不認為那回的上海能給他留下了多深的印象，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

但他堅持要再訪那幾處讓他記憶深刻的地方，比如上海博物館，他一再抱怨說上回的安排太匆忙，好些內容都不及細看，“你和姥姥就一邊一個硬是把我架走去了大劇院。這回到上海，必須得要讓我把博物館細細地看上一遍。”他說。

我答應了，並且把這個項目安排在所有行程的最前端，在酒店一放下行李就直奔那兒，反正買交通卡也得去那個人民廣場站。二線地鐵站出口其實是在人民公園門前，穿過花團錦簇的園林，從規劃館一側走過，再過一條大馬路才是人民廣場，上海市政府的辦公樓和博物館對面相望。

上海博物館的收藏內容極為豐富，展廳的氣氛也非常好，燈光暗暗的，靜靜的。這回少爺可真是一個館挨著一個館細細看去了，我花20元給他租了個數碼解說器，碰到標有號碼的展品一按鍵就可以聽到講解了。從樓下的青銅器開始，往上到玉、瓷，再到家具和民族服飾什麼的，一直走到體力耗盡，在回廊的茶室裡吃著點心歇了半天。數碼解說器的使用時間限定為3小時，我們基本上把時間用盡了。

出了博物館的大門，我問少爺這回是不是再沒有遺憾了，少爺說這回可看夠，也走累了，這輩子再也不用來上海博物館了。

我們在廣場邊上的林蔭道下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就原路返回人民公園，公園的南門那兒有一個冷飲亭，賣各種冰豆漿，少爺要的那種是和新鮮的哈蜜瓜塊打在一起的，1杯要8塊錢。上海街上賣冰豆漿的很多，普通無糖的一般是1塊錢。

人民公園北門和地鐵站之間有家哈根達斯冰淇凌店，少爺在那兒要個一個芒果單球，我喝了杯冰檸檬水。一天後我發現住處往東一、二百米左右，南京東路的海侖飯店首層也有家哈根達斯冰淇凌店，比人民公園這家要大得多。可我們再沒能找出時間去，到是那家愛斯碧麗吃了三回。

哈根達斯店基本上正對著黃河路的入口，中間隔著一條南京西路（應該是西路了吧？）。吃完冰淇凌我帶少爺過馬路，到黃河路街口上的“塔可鐘”去吃午餐。北京沒有塔可鐘，帶他吃頓墨西哥飯是我僅有的幾個計劃項目之一。

本以為塔可鐘與麥當勞是同一檔次，進去才發現可能跟必勝客更接近一些。從價位、服務上都是，只是火爆程度差多了。必勝客在北京大多時間都是等餐排長隊的，塔可鐘卻門可羅雀。也許是時間不對，我們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2點多，早過了飯點兒了。

事實證明，少爺並不喜歡塔可鐘的飯食，我讓他嘗試墨西哥飯似乎有點兒一廂情願。或者快餐畢竟是快餐，不管賣多高的價錢。塔麥爾（玉米葉粽）沒有，塔可（墨西哥卷餅）也不是玉米的而像是普通白面的，跟肯德雞裡那種墨西哥雞卷一個水平。只有那種玉米脆片還行，蘸著蕃茄醬吃，是免費送的，點菜之前就最先端上來。

除了博物館，少爺對於上海最深的印象莫過於浦東的金茂大廈了，具體說就是那兒咖啡廳裡的茶點。上回來我們住在外灘南端金陵東路口上，對面碼頭一天到晚用大喇叭播放著：“去東方明珠、金茂大廈，來回車船免費。”我們那回去了東方明珠塔的上下3個球，金茂的88層觀光廳，最後去了56層的咖啡廳。之後的幾年裡，少爺一直都對那裡念念不忘。

這回我倆當然不必再上塔和88層了，直接就進君悅酒店的入口，到大堂，再換電梯到56層天庭，這裡是一處一直通到87層的咖啡廳，有30多層樓高，每層客房的回廊上是一圈圈的燈光，上回第一次踏進這裡時，我們都曾被這種空間場景所震懾。

那種全套茶點記得上回是120元，現在的價格已經是160元，似乎過甜，可能應該與清苦咖啡為伴。好在少爺依然一如繼往地喜歡，這回因為是晚上去的，我沒允許他喝咖啡，只喝冰水他也沒意見。燈光依舊，空間依舊，點心也依舊，感覺略不如前。時隔5年，前浪舊浪，舊的老掉，新的出來，樓也和人一樣，不多幾日的風光。第二天看過新天地之後，更有這種感覺。

上回去了豫園，那兒是我母親最喜歡的地方，甚至把其排在江南園林之首，位於蘇州大名鼎鼎的拙政、網師等之前。可少爺對豫園毫無興趣，因著他的這種喜惡，我也就在白天安排不出去豫園的時間。不過我想城隍廟總應該在晚上去逛逛吧？少爺不是也念念不忘上回吃那個水晶蝦仁、檸檬煎仔雞和冬瓜扁尖湯的那個綠波廊？

我們是乘64路公共汽車過去的，車很擠，除了從火車站出來的那趟地鐵，這是我們在上海坐過的最擠的一趟車了。找到了綠波廊，也在菜單上找到了水晶蝦仁之類，只是被告知米飯賣完了。我不肯讓少爺找尋美食的舊夢實現得這麼潦草，就帶他出來另找一家——這裡光打著綠波廊牌號的就好幾處，可都沒米飯了，並且也沒菜了。樓下的寧波湯團店裡也沒吃的的，九曲橋頭的水榭不賣點心賣茶水，也打烊了，已經是晚上9點了，城隍廟閉門關張該睡了。

我們那晚上在豫園附近的街邊一直就打不著車，一路往前走著，最後都走到公共汽車的新北門站了，索性又乘64路才回到酒店。好在南京東路一帶此時還熱鬧，想要什麼吃食也還能買到。

上回來上海晚上出去散步，曾見到有家店寫著“小紹興雞粥”的招牌，當時沒去吃過，少爺就記住了，這回非要去吃一回不可。我就專門帶他到雲南南路上那家店去了一次，結果他大失所望，從就餐環境到雞（尤其是粥）的味道都非常一般化。

其實去上海之前我就在攜程上看見有網友把小紹興列為不值得一去之地，並推薦另一種叫“振鼎雞”的取代。我在多侖路口對面的四川北路上看到過“振鼎雞”的連鎖店，就是在那晚上去城隍廟綠波廊之前，我都領少爺進去了，可他因著對頭一天對小紹興的失望，再也不肯吃白斬雞和雞粥了，所以最後也沒在那兒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