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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裡,藏下彝人的親情故事——涼山州“為農村家庭拍全家福”公益旅行紀實
編輯:大陸游游記
正文
當我寫下這些字的時候,正是西昌盛大的火把節狂歡的時候。
惦記著那7天裡朝夕相處的伙伴們,懷念著邛海上既清且雅的景色,回憶起大山裡拍攝過的每一戶彝族人家,竟覺得我似乎還沒有離開涼山彝族自治州。
身為一個旅行者和攝影者,我的雙腳和我的照相機還未做過有多少公益性的事情,盡管我已自诩是一個有公益心的人數年。直到我來到涼山州出差,才讓我的行走有了一種擔當感。
接觸攝影兩年,我始終想不透,玩照相機的人那麼多,攝影的意義何在。直到我看到涼山彝族農家拿著我拍攝的全家福照片時的開心的樣子,才豁然開朗。
恰巧最近涼山州已在風口浪尖,忽然多了許多人的注視,起因幾乎都是因為那篇彝族女孩的“最悲傷的作文”。然而有太多的關於涼山的文章並不真實,也有許多的偽公益為涼山好心辦壞事。剛從涼山的山裡走過,我也不敢說多了解那裡,但我知道,像“最悲傷作文”中那樣的孩子,在涼山還有很多。活動的起源
曾經有一名支教老師去家訪,給孩子和他的父親拍了一張照片,一個月後,父親便去世了。那張照片成為了他們父子倆唯一的合影。
因為這件事,就有了我們這七天的故事。
大山裡的人家,可能一輩子也未曾有過全家人的合影。即使是城裡的人,拍全家福的機會其實也並不多,是嗎?
這個項目是西昌登巴客棧的公益人卿老師發起,向各界愛心人士眾籌經費,通過esin亦旅義行招募志願者,深入涼山山中為農村家庭免費拍攝全家福的為期一周的活動。我來這裡,既參與活動全程,又負責協調項目首尾。華麗預告~~~
初到西昌城,邛海上碧水晚霞輝映
邛海上的彩虹仿佛射下天光,照耀大山深處
項目進展第一天。左側小女孩相貌驚為天人。
項目進展第二天。十數個彝族孩子跟著我們從村頭拍攝到村尾。
項目進展第三天。“孩子王”穆斯日霍(右一)帶著一群孩子飛躍在大山裡。
項目進展第四天,身穿彝族服飾的小女孩眼睛明亮。
項目進展第五天。帶著弟弟在家的13歲少年摸樣清秀,有些腼腆。我們忍不住稱他為“彝族謝霆鋒”。
離別的那一天,與我們的志願者散步邛海邊。
初到西昌城的爛漫傍晚
7月24日下午,我到達了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州的首府——西昌市。西昌這個地方,可能許多人對它的了解只是因為衛星發射基地。其實西昌是個極美好的城市。比如,《中國國家地理》曾用“縮小版的大理”來形容西昌。
我接到了與我同一班火車的志願者惠儀。
穿過了大半個西昌城,我們到了邛海畔的客棧。卿老師當時不在,客棧的義工小雲和青青招呼了我們。
隨後我和惠儀去邛海邊逛著。兩個小孩在海邊石頭上玩耍。竟讓我聯想起螯太路上的茫茫石海了。
淺淺的暖色霞光已打亮湖面。本是陰著的天有了轉晴跡象。

陰雲連成一片的整體性讓人驚歎。陽光似乎在撕開一條口子。


問過一些旅行者,西昌邛海、大理洱海、昆明滇池,三者比較,是邛海的評價最高。
我們返回時,一個小女孩在湖邊戲耍。我和惠儀玩起“猜這小孩多少歲”的游戲。其實我自小就常玩這游戲,猜測小孩年齡我通常能猜得較接近。這個女孩的年齡也被我猜中。不過當後幾天我深入大山中時,我猜測那些彝族小孩的年齡,卻屢屢失准,至今不知為何。
大概近晚上八點,天色仍未暗下。我們返回客棧。卿老師已經回來,我們簡單商量下了明日安排。
准備的一天
7月25日,7月已經進入了最後一個星期。
志願者們陸續集合在客棧。我們第一個攜手完成的任務,是繪制宣傳板。花了一個多小時,極簡單的宣傳板我們畫好。當時我有些心急耗時間太多,以至於一個人畫了一大半。某人誇我畫畫不錯,我倒反而緊張起來,明明不難的圖案倒潦草結束。
七名天南地北的志願者,加上活動發起人卿老師和事先幫我們進山踩點的客棧義工小雲,我們開了一個會。至於這些人,每個人有怎樣的來歷和特點,在游記中他們陸續出現的時候,我再一一敘述。
泸山“大聖”
我和志願者們隨後前去泸山,哪知上頭處處是猴子,他們毫不怕人。甚至會直接從樹上飛下,去搶劫身邊拎著瓜果的游人。
那時《大聖歸來》剛在熒幕上火熱。這幾只猴子的長臉,可不長得就像電影中的大聖麼!
喔~,沉思中扮著憂郁的猴子。
雙彩虹
午後沿邛海邊步行回客棧。周長38公裡的邛海,我至今未能走遍。但走過的時候總有些奇景。
天空中雲層仿佛是在浮動。暗淡雲層成為了彩虹的極佳背景、
這是第一個出場的我們的志願者。歡哥,湖北人,與我投緣,一見如故。他放下工作長途旅行,計劃著從廣東出發一直走到埃及,在西昌與遇上我們,便從一個旅行者化身為志願者,主動加入到我們的隊伍裡。大概西昌是他旅途中停留時間最長的一座城了。他幽默、善談,看似總不正經,對人對事卻也總有獨到見解。奇妙的是,他拍照時,表情總是處在“非正常狀態“,堪稱表情帝。
彩虹像是山上打開的天門。
彩虹為界限,一側亮一側暗。
我看見邛海倒映能力極強,於是守候著,等待合適的人出現在合適的位置,就按下快門。圖中荷花為實體,人物與藍天都是倒影。乍看我還以為是個姑娘,倒過來看,才發現是個老人家。
當身邊的他們對著彩虹狂拍時,我看見水面有彩虹蕩出的的波光,說我們其實遇到的是雙彩虹。
但隨後我意識到我說早了,這才是真正的雙彩虹。畫面左側的彩虹明顯,其實右側還有一條稍淺稍淡的彩虹。

去追衛星發射!
這一處,是叫做”五棵樹“的小景點。五株參天大樹並排,似一堵綠色的牆。
走回客棧不過四公裡的路程,我們走走停停,就到了黃昏。我得知,今天的八點半有兩顆衛星發射。雖然到不了衛星基地現場觀看,但也總得趕到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吧。雖時間已晚,我們仍流連風景,難以加快步伐。
邛海的景太適合人像了。所以要是這大叔換成妹子就好了。我拍了好些張,始終抓不到他站立得精神的樣子。。
母女倆上場要拍海邊人像。小丫頭很不老實。
這就是我們的志願者洲洲了(抱歉看不清臉)。廣東肇慶人,既是研究生,又是教師。除去臨時加入的歡哥,他是最後加入我們的。他人很溫和,雖然長我幾歲,心裡卻像是個小孩子。他對佛教頗感興趣,初見他那晚,他還禅修至深夜才歸。
再往前走,幾個小孩在邛海中游泳嬉戲。歡哥嚷嚷著等我們活動結束,也一起去游泳。
路遇”海邊婚禮“,剛剛結束。邛海清波碧水在前,如茵草地在後,的確是辦婚禮的絕佳場所。
終於,在我們幾人晚餐時,我定好手機鬧鐘,時間一到,我沖出去守候天空。果然看見衛星發射。圖1,是衛星升空。圖2,是發射後留在空中的雲尾巴。圖3,似乎是衛星解體後的樣子。
再回到客棧,已經看到郵來的三台打印機和許多相紙。這是我們要背上山的器材,以便現場將照片送給村民。每人一一熟悉設備的使用,甚至進行了現場的教學和考試。
看到打印機以後,我更是迫不及待想要進山了。
進山第一天,第一戶人家
7月26日,項目正式工作的第一天。卿老師與涼山當地兩位老驢友和公益人老米喳夫婦各開一車,帶領我們奔赴第一站”瑪增依烏鄉阿力洛村“。
事先幫我們踩過點的義工小雲,憑借對當地的了解,建議了各組拍攝的區域。我們分為三組。第一組是老米喳夫婦二人和洲洲一組。第二組是翔哥、慧敏、惠儀三個。而第三組是歡哥、小雲、洋洋和我。
時間已是九點多,太陽正猛。我們幾乎都是初次進入彝區山中,此前除了電視上的吉克隽逸和莫西子詩,都沒再見過彝人。此番是順利還是不順利,大底要看今天情形了。情況無非有三,或是歡迎,或是排斥,或是愛理不理。如果對方不願意,決不強求。
進村!
黃土砌成的房屋,禽畜散漫的道路。與繁華精致的西昌城天壤之別。可我們不過驅車2小時不到阿。25日下午,卿老師曾帶我們去見過一位涼山州重要的公益人風暴大哥。風暴哥提到過,涼山州的經濟總量在全國的少數民族自治州裡是名列前茅,但貧困人口同樣是居高不下。西昌城市建設已是很好,但出城少許,就會是兩個世界。
進山之後,風暴哥說的話,才真切體會。
第一戶人家只有孤兒寡母兩人,是拒絕我們的。
再遇一戶人家,小雲見其中一位男孩是她踩點時見過的,於是很快交流起來。通常我們與彝民交流的模式,是會講四川話的洋洋姑娘打頭陣,我們其他三人用普通話摻合著。
圖為洋洋與歡哥在和兩個女孩交談著,而小雲在他倆身後幫一位村民剝著蒜。
很快獲得他們家的同意,而一旁的其他幾戶人家看到,再加上我們的細心解釋,也大多表示樂意,並去准備換上民族服飾。
以什麼為拍攝背景合適呢?洋洋童鞋做了我調試相機的參考。
她是一個西昌女孩,即將成為一個研究生,念的是電影理論。她不嬌氣,灑脫的言行裡偶有俏皮的模樣出現。做菜好好吃,唱歌好好聽。在離別的那一天,會帶你去吃傷心涼粉。
這個少年漢話說得很好。當你與他合影時,他明明之前還都一直滿臉嚴肅,在快門響時,卻會突然比出剪刀手,喊一聲”茄子“。
第一戶成功拍攝的人家。兄弟倆看著我還以為都會比我年長。實際上右側的弟弟剛念上大學,左側的哥哥今年也才畢業。
為我們穿上彝族服裝
第二戶人家也准備好了,慈祥的奶奶帶著三個孩子。
其中包括那個滿臉”我很酷“,卻會在拍照時說”茄子“的男孩。
兩戶人家的兩個男孩。說來奇怪,愛笑的總是大人,那裡的孩子卻很多都不愛笑。
老奶奶說話難懂,費勁聽出,原來她想脫下自己的民族服裝,要給小雲和洋洋兩位姑娘一一換上。並還一粒一粒的系上扣子。
第四位出場的志願者,小雲姑娘。她是廣州人,與我同齡是大學畢業,在間隔年來客棧做義工。幫我們踩過點的她也沒想過最後和我們一同行動了。她有著極細的心思,極得體的處事,極輕的體重。拍照時,總會把眼鏡取下!
最美的姑娘
一個臉上髒兮兮的姑娘,卻是一眼就看出的美人坯子。髒舊的衣服遮不住她的光彩。
洗干淨臉,換上干淨衣服後。小女孩(左一)披散頭發的樣子簡直好看得能嚇到我。可惜她的母親給她扎了一個普通女孩的發型,有損她的好看。我覺得形容一個女孩好看的最高的詞匯就是”禍國殃民“。這姑娘該是接近禍國殃民級別的好看了。有朋友說,若是有人捧她,或許可以成為《這個殺手不太冷》中的女孩那樣的童星。
第一個為我們帶路的少年
告別那幾戶人家,我們沿小路下行,上頭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奔下。
如果說,每一天的故事都像是一部令人期待的電影,那麼每一天都會有一個多戲份的主角讓你留下更深的印象。而這個少年就是我們第一天的故事的主角了。
看得出來,他黃色的短袖衣服上髒髒的一片。他可是天生的熱情的孩子,與前幾戶人家酷酷的小孩截然不同。一見面就說我給你們帶路。
他家三口人,母親卻始終說她拍出來不好看,就不拍了。我們不好強求,於是給他和父親拍下。
緊鄰著他們的一家,在一旁剝蒜,本還猶豫,在那少年用彝語一陣溝通後,就樂意了。實在是比我們四人用四川話和普通話來表明來意要輕松得多。
少年前方帶路,帶我們一一拜訪村中的家庭。我和歡哥緊隨其後。問他多大,他調皮地自稱已經17歲。
山中遍植煙葉這種經濟作物。老米喳夫婦中的爺爺,說,煙葉和毒品,不就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區別麼。
而我也陸續聽聞,涼山州一些地方有毒品肆虐。
密密麻麻的煙葉,把村民的屋子都要遮蓋住了。
在這戶人家,遇上兩個年紀很大的奶奶,自然是完全聽不懂我們的話的。問了旁邊的人,才知道,她倆並非一家人,而是多年來的”閨蜜“。
閨蜜合影
閨蜜合影2.0~
那些村落裡,許多人家都有這樣的長梯子,是搭在烤煙葉的房子上的。
這個少年帶我們拜訪了約有六七戶人家,我不能盡述了。少年接下來與我們分開。此後的人家,就靠我們自己啦。
路上曾遇上一個身背大筐,做完農活回家的大姐,她說願意拍照,叫我們稍後去找她。
我們下午走到她家。
她丈夫已外出打工。此前、此後,我們都拍攝到許多人家沒有男主人在家。農村家庭,父母外出打工的現象是如此廣泛存在,不論是什麼民族,是什麼樣的地域。
拍照時,我說你們笑一笑啊,她們卻都一本正經地盯著鏡頭,按完快門,她們都笑開來。我說笑得好,再來一張。她們就又都立馬嚴肅起來。

我們一致認為這大姐的衣服,是那天我們走過所有人家中最華麗,最漂亮的。於是我們忍不住上前合影。
這是一戶只有一個老人家帶著五個孩子生活的家庭。老爺子聽不懂我們的話,基本上要靠孩子中的姐姐幫我們傳達意圖。
一個老人家,要養五個孩子,該是多大的壓力?
行至村口岔路,約摸四歲(猜的)的男孩不知玩著什麼,只是形只影單。我連續問他好些遍你幾歲了?他都不搭理我~
跋山涉水
再往前走,可謂跋山涉水。很喜歡的一張片,刻意調整為加大明暗對比,雖然看不清臉,但有一種酷酷的感覺。
坡下的水稻田。
潺潺流水攔路,但要見的村子就掛在河對岸的坡上。我打頭陣,涉水而行。我接應著幾位志願者,總算是順利過河。
最完整的家庭
過河之後,橘黃色上衣的大叔手持鐮刀下山,我走上前大呼”芝麻給你“(諧音,彝語中吉祥如意的意思,大致類似於藏語中的”扎西德勒“),然後說明來意。話還沒說完,大叔說他在上面的村子裡見過我們,於是就掉頭帶我們上他家裡了。
這是一天裡最符合”全家福“定義的照片。
家人齊全,歡笑以對,滿地金黃谷物,背靠蒼翠大山。
當我們走下好遠時,這家的兩個小娃大聲呼叫著奔跑過來,原來是我們丟了一張用作模板示范的照片在他們家中。
六個男孩在煙葉從中的大石上沖我們大聲喊叫。
我好喜歡那樣的畫面,一種年幼時代的兄弟情的樣子。而此後幾天看到的小孩子之間的友誼的片段實在太多。我小時候,鄰裡幾乎沒有什麼同齡人,父母也常不在家。獨處,是經常要面對的事情。
認真工作的小雲童鞋~
離開大山,山谷處一家四合院藏在光影交界處,方圓都是廣袤田野,唯有這一戶人家。 本打算第二天再拜訪,可惜第二天的計劃就變了。
首日的思考
我們一行十人趕回客棧,雨點淅淅落下。
在客棧的院落裡,幾番言語,才知道,原來我們是最為順利的一組,其他兩組都遭遇不少問題。或是交流不利,或是屢遭拒絕,甚至被罵。
以前在川藏線上騎行時,也有給當地陌生的藏民拍過照。我倒也不曾說遇到過冷臉。與人交流,總是換位思考,並且學會微笑,應當不會有什麼難事。
我們總結下來的經驗,最重要的兩點,一是要有一張已經打印好的照片作為說明的樣板。二是要尋求成功拍攝的第一戶人家的幫助,讓他們帶動其他的家庭,尤其是讓小孩子幫忙解釋和帶路,可以事半功倍。
有志願者反思”難道我們只是給他們留張照片,而不多做些什麼嗎“,我倒認為不必有這樣的心態。我沒想過我們能做多大成績,他們拿到照片看著的時候能感到開心,我便已很滿足。其他的事未必是我們能力所及,若是懷揣著一定要做出什麼什麼的目的,那就可能不是一種平等的心態,而是一種”我是幫助者“的心態了。這種心態反倒容易好心辦壞事。
川藏線上許多藏民伸手要錢,旅行者很多就給了。他們以為是自己施捨了那些藏民,其實那是固有思維。藏民信奉藏傳佛教,相信因果報應,他向你伸手,其實是想把福報施捨給你。可是越來越多的旅行者的給錢,已經改變了許多藏區的文化,讓他們真的伸手只是要錢,甚至是搶劫了。這就是因為許多人的好心,而成就的壞事。
所以,絕不該有”我是來幫你的“心態,不必想要做多大成績,只做好該做的就可以了。
磨刀不誤砍柴工
進入項目進展的第二天,老米喳夫婦二人的建議下,我們決定去尋求當地鄉政府的幫助。讓他們通知各村,我們的到來。
這便是老米喳夫婦,年紀70上下。是驢友,是攝友,也是公益人,二人已經驅車走過大半個中國,我說這像是神雕俠侶了。此行,二位老人家加入我們,在狹窄泥濘的盤山路上開車帶我們,還每天給我們做上熱粥、小菜。真是不容易。
我們趕到鄉政府,恰巧幾位村長要來這裡開會。卿老師(左二)和幾個村干部說明來意。並且了解下鄉裡的地形和各村落的情況。
卿老師脾氣也算快人快語,對我們算是嚴格。他總是隱藏自己的年齡,其實我知道他多大。他騎行過318國道、做過長久的支教老師,做救援隊、開客棧,可謂履歷豐富,正是他,發起了我們的活動。當他不嚴格的時候,其實也是一個幽默的憨哥哥。
為做示范,我們叫來那些村長們一起拍照。圖為其中一個村干部拿著那張干部們的合影。
經過了解, 原來瑪增依烏鄉,分為四個村子,阿力洛村、覺呷村、幺占坡村和大石節村。我們第一天,只走了阿力洛村,尚且還沒有走完。
在一個主動幫忙的村民的帶領下,我們逐個村子地認了路。
這樣耗著,時間就將近中午了。事實證明,指著村干部們幫我們通知各村民,並不靠譜。但畢竟認清了地形和熟悉了路,也算是磨刀不誤砍柴工。
今天的三組都落在了幺占坡村。而我和歡哥、洋洋,落在了最遠的大水塘社。
剛出發不久,一只蝴蝶落在同伴手上,久不離去。
被孩子們包圍著
拜訪今天的第一戶家人,是夫妻倆,孩子不在家中。家禽都直接養在房裡,屋子裡就更顯髒亂了。
夫妻倆。注意他們兩人的雙手之間的空隙,後面有一只黑狗。
進村裡,有很多人家都養著狗,凶猛的狗,是我們長久面對的一道難。
又一家人,屬於這一天最齊全的一家。三代人裡除了父親,都穿上民族服裝。很會挑背景,選在了花木垂落的牆邊,
婆媳倆來了一張。
孩子們依然對於拍攝合影有著巨大的好奇和熱情。他們主動地幫我們帶路,幫我們向各個彝族家庭說明來意和宣傳。當我們每走過一個家庭,就會多幾個孩子跟著我們。越來越多的孩子加入,最多時,我數過竟超過20個。最後一大幫小孩子跟著我們在村中游走,是一個壯觀的大部隊。
因為要拍照,而特地換上民族服裝的,我們見過不少。這家的女主人別具一格,還背出了一個精致的彝式小包。
認真工作的洋洋童鞋。
又是戶一個老爺子帶著幾個小孩生活的家庭。同伴在讓老爺子從拍攝的照片中選出最喜歡的一張來打印。
當我們為某戶人家拍攝時,一大幫孩子盯著我們的拍攝者看。
孩子們站成一排看著我們的拍攝過程。他們之中有的是已經拍過的家庭跟我們繼續前行,有的是等著帶我們去他們家拍照。我們遇到的最大困難,竟然不是村民不願意拍照,反而是他們太熱情了。有時會有人想要多次的不同人員組合的合影。
由於相紙有限,我們無法給某幾個人多打印照片。尤其想到,打印機與相紙也是捐贈者募款而來,我們更加不能亂作決定。
於是,這讓我留下了這些天裡最大的一個遺憾。
最大的遺憾
在那個花木垂落的牆邊拍攝的時候,一個老人家就跟著我們,他幾乎和我們從村頭走到村尾。當我們終於來到他家裡的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他家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想要一個人拍張照,我們左思右想,也很想給他留一個照片作紀念,可是擔心身邊那十多個小孩看到後如果也都要求單獨拍照或是不同組合的留影,我們所帶的相紙可真就不夠了。
正當猶豫時,老人家用極不標准的漢話和我們說:”那就算了吧,我不拍了吧“。我看不出他的表情。於是我們采納了他的意見。
現在想來頗有些後悔,不論身邊的孩子們是何反應,我們也該給他留一張照片的。
尤其是,當我們最後一天,一戶已經算是富裕的人家在拿了我們四張照片之後,仍然指著我們說:”你們是騙子“的時候,我分外懷念這個老爺子。更加後悔當時沒有下決定給他留下照片。
可現在的我,連那個老人家是什麼相貌,都已經想不起來了。
過早當家的孩子
兩個小女孩熱情的帶我們過去,家裡卻原來只有兩個人。她們太小了。右邊十四歲的女孩還在上小學。
歡哥連問了兩遍:”你家裡真的沒有大人嗎“,姐姐怯生生地回答”是啊,爸爸媽媽都出去打工了“。她當時的語氣神情,似乎是擔心我們會不相信她家裡大人不在而不給她和妹妹拍照似的。
而下一戶人家更讓我們震驚和心酸了。
這一家竟然是左一還在上二年級的小女孩當家,她要自己洗衣做飯,自己照顧弟弟妹妹。
我們問她多少歲,她說她十四。
我們始終抱有懷疑的態度,她的個子實在是太小了,何況她還在上二年級,怎麼可能是十四歲呢?可她為什麼要撒謊呢?我又想不通理由。
大水塘社可謂是幾天中,留守兒童最多的村落。
某種程度來說,我也算是留守兒童。我也曾在14歲就獨自租房生活過。我知道那給我帶來了許多獨處的時間,養成了我自立的個性。沒有這些生活經歷,也許也就沒有我後來獨自從沈陽騎行至南通、川西藏區高原騎行以及秦嶺鳌太穿越等經歷了(這些事情,可在我的螞蜂窩中查看相應的游記)。可是,我也知道,這也有不利的一面,正是因為”留守“,才形成了我性格中內向孤僻的一面。
我也難以想象,在上小學時就已自己當家,是怎樣的感受。而這村子裡,太早就已經實現自立的人實在太多太多。
當我們要離開時,發生了一件小插曲。
同伴把包落在了之前拍攝的人家,當我把她的包拿來時,她忽然發現包已經打開,幾番摸索,發覺手機不見了。
她好著急的樣子。
我趕緊打電話給她,是無人接聽。
我們去走過的人家尋找手機,而孩子們也都幫我們挨家挨戶地去問、去找。
我繼續打著電話,當孩子們離我稍遠時,我隱約聽到了聲音。伸手一摸,她的手機竟然在我的褲兜裡震動著!
不論同伴也好,還是幫我們找著的孩子們,都松了口氣。
告別大水塘社,空中陰雲席卷,雨點頃刻間灑落下來。
後來當我感慨大水塘的村民淳樸熱情的時候,卿老師卻說,這個村子是受毒品和艾滋肆虐的村子了。我大吃一驚。
向覺呷村前進
項目進展第三天,我們只有先搭公車,然後在山下等著老米喳夫婦的車。
等待公車的時候,邛海上一片青色雲霧,是一個清涼的早晨。
我們這一天進發的目的地,是覺呷村,那是一個高山村,要走很長很窄的上山路,路上可以看見泥石流和滑坡的痕跡。上了年紀的老米喳夫婦開車小心翼翼,我知道他們壓力很大。真的走到了山上的村落。我們手心手背重新分組。我和惠儀、小雲一同前行。
走進第一戶人家!
我的霸氣工作照~

猜得到覺呷村既然是高山村,漢話的普及一定不好。
我大聲呼著”芝麻給你”拜訪這位大姐。然後一番言語後,大姐說了一堆話我只聽懂三個字“聽不懂”。然後其他就都是彝語了。問小孩子,小孩子也都不說話。但交流未必要靠語言,通過神態舉止,我們依然判斷出她們願意拍照。
進山五天,走訪了約有80來家彝人,最後只記得兩個人的名字。左一就是其中之一,她叫穆斯麗孜。
穆斯日霍
另外一個能記住名字的,就是圖中給我和惠儀帶路的穆斯日霍。
他漢話很好,帶著我們一溜小跑去走家串戶。
他是我們這一天故事裡當之無愧的主角。
小孩目光茫然,仿佛在說“額,這怪阿姨在干什麼”
跟來的孩子和我們已經壯大為12人的隊伍了。這主要就是穆斯日霍(右一)的功勞。我們決定為這個小隊伍在門口合影。集體比出剪刀手!
又走進一戶人家,看我被孩子們簇擁著。
終於到了穆斯日霍的家裡。兄弟姐妹四個人。穆斯日霍脫去原來灰褐色的外套,換上明亮的黃綠色外套才出來拍照。母親本來因為牙疼不願意拍照,我們勸說她把牙腫起的那面背著我們側面站立,她才肯過來。
這一家仍是只有兩個小孩在家。當家的哥哥才只有十三歲。我們到他家時,他正在屋裡放著《小蘋果》
進他家裡,昏暗的屋子,泥地上堆滿土豆。
我問他,你會唱《小蘋果》嗎,他害羞的說不會,豈料旁邊的穆斯日霍反倒小聲清唱起來,字正腔圓的童聲,還挺好聽。
穆斯日霍起初還很腼腆,後來放開起來,還唱起彝族的歌來。(本來我們讓他唱一首彝族歌,他還說不會來著。)我記得他那句歌的發音大概是“阿播策德阿服啞呦塞”,歌詞的大概意思就是和土豆有關。
不過,他還是《小蘋果》唱的比較好。
繼續上山,穆斯日霍帶著孩子們在我身後玩鬧。
這山裡,禽畜實在太多,該遇到的我們都遇到了,只是一些並未拍下而已,尤其是凶猛的狗,就不敢拍下。
這就是我們的志願者惠儀了。
她從廣東江門出發,到涼山州這些日子,原來都不曾告訴家裡人。雖然她說話不多,聲音也很小,但我知道她內心是一個強大的姑娘。不過是剛大二結束的姑娘,還曾在春節在雲南打工換宿,連我都不得不佩服。
最左側的年紀較長的斜劉海大哥也帶我們去過幾個人家,最後在他自家門口,來了孩子們的大合影。
斜劉海酷哥的家中院落滿是爛泥,幾只小豬仔滿院散步。
小豬仔准備出院了
哇,終於出門了
又是只剩兩個孩子在家的家庭。
花了好久時間,總算把出去玩耍的孩子叫回來的阿姨,下來找到我們。與第二天相似,工作時,一群孩子圍著我們的拍攝者、
走到山上高處的人家,這家裡竟只剩下一個小子。

小雲問穆斯日霍:你們是好兄弟嗎。穆斯日霍連點頭。於是就有了這張兩位好朋友的合影。
我們問穆斯日霍,你有沒有想過,長大以後做什麼啊。他害羞般地回答說:“我想以後像你們一樣。”我有些意外,也很開心。
兩只小豬仔,都不及小手臂長短。豬小時候是那麼可愛,忍不住摸一下啊。
當惠儀給最後的人家拍攝時,小雲帶著孩子們比出剪刀手搶鏡!
看著跟在我們身後的孩子,遠處群山連綿,想讓他們在此處留下一些特別的合影。
我打開連拍模式,讓他們歡躍起來。
帶著孩子們回到村口,等了許久,其他的志願者們從山下回來。
在告別前,穆斯日霍還和爺爺握手離別。
我們下山好一會兒以後,還能看見十多個孩子們在山上看著我們。
重回幺占坡
在下山路上,路旁也有村民居住。
我走到這家,聽到狗聲,我喊著“芝麻給你”,小女孩探出頭來。我剛說了幾句我的目的,小女孩就馬上說:好啊,那就拍一張啊。
家裡也是只剩下兩個孩子。
拍完之後,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後來我才意識到,原來是因為我們進這家實在是太快了。這小姑娘讓我們進門太輕松,一點防范心都沒有。我趕緊提點一句:“以後不要這麼容易讓人進家裡來啊。”
小雲似乎也意識到了,加上了一句:“就是啊,你看這個哥哥這麼像壞人,你們也讓他進來了。”這。。。。
再向下走,一片聚集的村落。我和志願者翔哥選一路進村,走著走著我感覺到這個村子比我們之前到過的村子要富裕些。
走了好多家才遇到有人的人家。而他們的房屋是鐵門、瓷磚牆,生活條件和山上的覺呷村相比好上太多。問了才知,原來這裡就又屬於幺占坡村了。
我已形成經驗,知道有孩子給帶路和宣傳,工作會便利許多。但此前都是孩子們自己主動。而第一家的孩子沒有這樣的意願。當我開口問“幫我們帶路好不好”的時候,還是另外一家的孩子答應的。稍富裕的農家,看來在人情上的確不如山上的人。
這是翔哥,他是我們之中唯一沒有相機的人,於是做了概是打印照片的活兒。
翔哥是西昌人,高高的個子,在長春的大學學體育。他也是直性子、重情義的人,有一種爽快的感覺。他對老米喳夫婦很是溫文有禮,對借宿他家的志願者慧敏百般體貼。此前他也已做過不少公益的事。可惜的是,此番他與我們只相處到這一天便結束了。
一群小孩,三個人家。
當我們要再前進時,遇到路上大狗向我們狂叫。右二的孩子上前抱住大狗,說讓我們快過。我們都擔心他抱不住那只大狗,感覺他和那只大狗已經扭作一團。當我們走過時,他的臉已經被那只大狗舔了個遍。
說來奇怪,聚集在一起的農家,相隔不遠,卻是有些條件很好,有些卻和大山深處的農家相似。
幾個孩子圍住拿著照片的奶奶,共同觀看。另一邊是躺著熟睡的婦女。頗有意思的畫面。
不一會孩子們散開,只剩下一老一小。
倒數第二個出場的志願者——慧敏。南京女孩,我一路上稱她做老鄉。本是我們之中年齡最小的人,直到還未出場的青青加入。來西昌後,因為一些機緣,寄宿在翔哥家中。前兩天還覺得和她難以交流,後來熟悉了,原來也是很好相處的爽朗的姑娘。她唱起王菲的歌來,真是讓人驚訝了。

在幺占坡的最後一個家庭,顛覆了我們之前許多的看法。雖然也是彝族家庭,但他們家境不錯,父親是干部,也很重視教育,兩個女兒(紅衣服的兩人)都是名牌大學的學生,甚至有北大的。和山上覺呷村的大多數家庭簡直雲泥之別。
當我踏進他們家門。先到他家的小雲說,他們這兒的習俗,進門可得喝杯酒哦。然後男主人真的端來一杯酒來,我便喝下。
他家活潑的兒子,頭上戴著的帽子是他父親拿來的。我好奇帽子上垂出的紅黃綠三色的管子。原來是彝人男子本是頭頂上蓄出辮子,稱作“天菩薩”。後來就用帽子上垂出的管子代替了。
我和歡哥去和兩位大學生合影。歡哥的表情實在是飛起來了。
一個告別的火鍋宴
回到客棧後,大家熱火朝天的動手,准備吃火鍋,我在廚房轉來轉去,找不到可以幫的忙。哎,竟然沒有大顯身手的機會。
狹窄的桌子,竟然圍滿了14個人。
卿老師一進屋就和我們說有個韓國美女強烈要求住男生房間。讓我們趕緊收拾一下房間,免得給國際友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我們忙活半天以後,原來是一對韓國老夫婦(左一左二)要一起住到我們房間哦。
翔哥和我們相處的最後一天,即將告別。我和翔哥、歡哥一起去院落中喝酒。慧敏也出來和我們喝著。二人卻不斷地拌嘴,說得一些是“你不要對我這麼好,我受不來哦”和“我就是對你這麼好,你管不著”之類的話語。他倆明明算是在相互嫌棄,可怎麼聽著讓人好生羨慕呢。
翔哥與我們一一握手或是擁抱。
才剛剛建立友誼,怎麼就要分別。
拍了三天的全家福,該留下我們的全家福了。
重回阿力洛
正式工作的第四天,義工青青代替了翔哥,加入了我們。
原計劃本是前往大石節村。豈料山路難開。雖然歡哥和我一致很想去偏遠的大石節去看一看,可照顧到大家、尤其是老人家開車的艱難和壓力。我們在一條岔路口放棄了進大石節。那我們今天的村子,就是阿力洛村我們未曾走過的那些區域。
實際執行,我們不得已要放棄那些更偏遠更困頓的村莊,而去到那些近公路近平原的條件較好的村莊。後來得知,國內的公益,尤其是政府做的,也是路況好的地方獲得更多的物資,而最需要支助的偏遠的人們反而分不到東西。哎,有什麼法子呢。
三兄弟在家。我們進門後坐了好久,他們關了房間的門,我猜測是一直打扮。然後換了一身新衣服出門。
我問哥哥吉克隽逸是誰,他知道是彝族歌手。再問莫西子詩,他卻不知道了。
在這片牆角,許多戶人家都放下手中的農活,拿來華麗鮮艷的民族服飾現場就換上身。一面石頭牆成為了他們競相展示的舞台。
又是一個冷美人。她大概是我在涼山州那麼多天,遇到的第二好看的彝族小姑娘了。她同樣也不愛笑。她的眼睛好看,這圖點開大圖,看她的眼睛,可真是會毒到人的。
一身紅衣也是村民裡最吸引眼球的。那些人裡,她就是焦點。
懷抱小孩的大姐可謂是這一天裡和我們最有緣的人,我們進她家門三四次。每次有人家需要打印照片,我們總是到她家裡用電。
她讓我們給一邊一個小孩單獨拍一張。因為他家只剩他一個人了。我本不覺得有什麼,一人獨處就是一家的,此前也已見過不少,但那都是父母外出打工所致。可大姐告訴我們,這個小孩是父母都已去世的。
那一個孤兒如何生存呢?我們不能知曉了。
“不屑”的男孩
我們去問那個父母都已不在的男孩,要不要拍張照?他卻滿臉不屑一顧地說不用。我們只好作罷。
當我們又在那牆前拍攝了幾戶走來的人家,發現這孩子還在旁邊。我們再次詢問要不要拍一張。他這才沒有拒絕,仍然滿臉不屑地答應來拍照了。
我們又覺得他一個人實在孤單。歡哥、青青打算與他再合影一張送給他。歡哥的表情依舊在飛。
左側就是我們最後一個出場的伙伴——青青。我們隊伍中年齡最小的人。來自河南,大學假期來客棧做義工。她心思可謂是細膩,與我接觸兩天,便能對我的為人和個性做出許多准確的猜測。
搞怪的午休
中午休息時,我們來到一個烤煙葉的工棚。
眼前堆滿成牆的木材,引起了我的注意。
初學人像攝影時,知道“群體結構”(即重復出現的同一類型的又各有差異的元素)是選景時可運用的好景。可以在畫面中自成一種視覺上的韻律。
這些木頭正是一種群體結構啊。
歡哥成了模特,他的表情仍是層出不窮的奇妙。
出場成為模特,伙伴們對著我狂拍。
是不是有一種黑幫結拜的感覺。
老米喳夫婦給我們帶來了熱粥和小菜,我們本來只能每天啃干糧,多虧兩位老人家的細心,我們這群年輕人才有了口福
歡哥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正常表情。
越富裕的人就越貪心?
前幾天的經歷,讓我們覺得,通常家境越好的村民對我們就越冷漠。
實際上並非如此。
午後,一個大姐經過,要我們去他們家裡拍照。跟著她步行走下好久到了她家。
大鐵門和瓷磚牆,意味著她是個富裕的村民了。
給她們家拍完以後,她來問著。能不能給她或是孩子單獨拍下,再打印出來。
我們說不行,如果她們單獨拍,多打印幾張的話,我們怎麼對得起山上那些一家一張照片的人家?怎麼對得起捐贈者們?可在我們講完後,她還是再問“你們不是說免費的麼,不能再拍嗎”。
“貪心”這個詞就在我腦中浮現了。
山上的村民大多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即使有提出這樣要求的,在我們解釋過後也都不再提了。
“你們是騙子”
項目進展的第五天。我們離開了瑪增依烏鄉,在離客棧不遠處的山上落腳。雖然離西昌城不算遠,但也是彝族人的聚集村落。
幾個孩子和老人在家門口閒聊。我們從這家開始。
他們家養著狗,卻不像山上的狗那麼凶,我似乎很招它喜歡,我一伸手,它就會站起來和我“握手”。
走來兩個小娃兒酷酷的擺著pose。
耗了許久還以為她們都會換好衣服來,結果只換了奶奶一人。兩位同伴開始工作。
她們家人很多,合影也有些混亂。後來又有孩子和大人重新換好衣服再拍。
正是因為這種混亂,我們最後給他們打印了四張照片。一來是因為這種混亂的拍攝而導致,二來是我們考慮到這已是最後一天,相紙還較為充足,所以適當放松數目了。
拍完進他們家插電來打印照片,這時我才看見他們家裡停著一輛轎車。原來家境是這樣好啊。然後女主人從房間裡拉出一個拖線板拿到屋外的場地上,給我們接上電源。我感到意外。此前幾天,每一家都是我們進屋插電打印的。這還是頭一家不讓我們進屋的。這讓我稍有些不好的印象。
當我們完成上午的拍攝後,趕回的路上,又經過她們家門口。
女主人忽然攔下我,問我他兒子換好衣服後拍攝的照片呢,怎麼不給她。
我來不及說太清楚,只說是相紙有限。她便離開。
當我和同伴們走了一段距離後,她卻帶著她婆婆一起追了出來。再次問我們要照片。我說,山上的人家都只拿到一張照片,你們家已經拿到四張照片了,我們對你們已是偏袒了,不能再給。她們避開這些話,只問:“那你們不是說免費的麼”。同伴急了:我們是免費的啊,哪有收你的錢麼。她們又轉口問:那你們拿我們照片干什麼啊。
老米喳奶奶與我們同行,她可受不來這些質問,也與對方理論。
突然,那位彝族老婆婆指著我們說:“你們是騙子。”
我們愕然。隨後雙方似乎都不再平靜,我心氣也上來了,正爭辯著,我忽然意識到這不好。趕緊勸說同伴們不必搭理她們。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第二天我們在大水塘社沒有拍攝的那個老爺爺。他跟著我們從村頭走到村尾,我們沒有決定給他單獨拍攝的時候,他自己提出了放棄。而家境富裕的這戶人家在拿到四張照片之後卻說我們是騙子。這讓我的悔意更大。
“小格子”
這一天的村子,往山上走,農家的生活條件也都差了下來。同一個村落的人家,貧富差距竟也這樣大。
遇到一個6歲的小姑娘,可惜已經忘記了她的名字,只記得是五個字,最後一個字是格。且叫她小格子吧。
這一天的故事裡,她就是主角。
我上山探路時,遇見下山的她。我向她打聽山上人家的情況。小格子好乖的樣子。當我交談到山上一戶人家願意拍攝時,我跑下去叫同伴們上來,這時候小格子也回來了。
我對小格子說,等會兒也帶我們去你家裡拍照啊。小格子好乖地就答應了。哪知我走到的那戶願意拍攝的人家,正是她家裡。到家後,小格子就進屋拿出比她矮不了多少的掃帚和簸箕好乖的掃著地。
在她家拍完以後,我說,幫我們帶路啊。她又好乖地帶著我們走了。
洋洋和慧敏因為照顧老米喳奶奶,而在上坡路上慢下來。小格子走得快,於是我跟著她。前方遇上幾個小男孩沖著我們大聲喊著什麼,我聽不明白。小格子就說了一句“我認識他們。”我戲言著問她:“那他們有你乖麼。”
“他們在學校打人。他打我,我不打他。”小格子這樣回答我。
這句話讓我好為她擔心。我瞬間對她多了百般偏心。
後來我問她,我爸爸也出去打工了嗎。
她說父親已經死了。
我蹲下身來:那你見過他嗎。她說見過。
“那他去世幾年了?”我想既然記得見過,那應該不會太多年。
小格子卻堅定地比出十個手指。可她自己才6歲啊。我不敢再問。
我想不出能做什麼,只能說我單獨給她拍一張照片送她吧。此前給其他人家拍攝,我都只是讓他們站著就好,自己只管按下快門。到最後兩天,我甚至都把許多拍攝工作交給同行的隊友。只有這一張,我想要花些心思,把它拍好。淋著小雨拍這張照片,小格子總是皺著眉,慧敏去教她撫平眉頭,卻沒什麼效。在十數張中總算捕捉到一個不皺眉的神情。我趕緊讓她從雨裡回來。
淋著小雨,將近中午的集合時間,我們向回走。我把她送到她半山坡上的母親那裡就離開了。離開後我才意識到,剛知道的她的名字,我已經不記得了。
上午與小格子同行時,遇上這三個小女孩。小格子也說認識她們。上午因為時間不夠,於是約好下午去她們家拍照。
下午回來見著她們,走了幾步,看到前方一處坡上有幾個男孩。同樣是大聲沖我們喊叫著什麼。我認出是上午遇見的那些男孩。忽然情緒不能平緩,我好厭惡他們。豈料身邊的三個小女孩說他們裡有她們的哥哥。我就不再願意給她們家拍照了。所以就讓隊友來拍攝。也許我不該情緒化,但最後一天,就允許我任性吧。
這三個小女孩家,牙齒幾乎快掉光的老奶奶,很熱情的歡迎我們,問我們要不要吃飯。我們數次強調已經吃過後,她卻又拎著兩瓶啤酒從屋裡走出來了。
雖然因為那幾個欺負小格子的男孩,對這一家難有好感。但也欣慰她的熱情好客。
可當我們離開這戶人家時,老米喳夫婦,卻說,這個老奶奶伸手翻老米喳奶奶的包,直到老米喳奶奶告訴她沒有錢。我再次吃到一驚。
沿著山路走,滿山長著同一種樹木。
我拍到的所有照片中,最後一戶全家福。
當時我就躲在這個位置拍攝到上面那張全家福。同時也拍了我們的志願者。
喔,我只能用“曼妙”這個詞匯來形容我們的志願者了。
故事,仍將繼續
卿老師准備了燒烤迎接我們。
“為農村家庭拍全家福”的公益項目,結束了。
我們也留下了最後一張全家福。
爺爺認真地和我們說了這番話:“當我看到你們這些有善心、能付出的年輕人的時候,我很感到欣慰。說明我們國家還是有希望的。並不是每個人都是追名逐利的世俗人。”
那一刻我很想說,我也好欣慰啊爺爺。能有您這樣的認可和鼓勵。

大山裡的這些家庭。有的家裡四世同堂,有的家裡卻只剩下一個人;有的家裡只有孩子了,有的家裡只有老人了;有的家裡培養出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有的家裡都還沒有人會說漢話;有的家裡有瓷磚牆和鐵門,有的家裡卻還是泥地土屋;有的家裡會要給你喝酒殺雞,有的家裡卻連門也不讓你進……
這世上有許多的不公平,我們和他們都無力改變。重要的是,積極向上的心態,日子才總是會越過越好。
我們和他們的故事,還將繼續。
匆忙的離別
7月的最後一天。是離別的一天。
一大早,惠儀就突然改早車票離開,都還來不及再見一面。
我和歡哥、洲洲、慧敏、洋洋相約在邛海月亮灣見面。
月亮灣船夫在邛海上悠然自得。
獨掌一船,深入海中。
黃色的是荇菜。
是《詩經》中,“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的荇菜。

好多的荇菜。
當先到達的洲洲、我和歡哥游覽完月亮灣,兩位姑娘還是沒到。歡哥說他的火車來不及了,要走了。
歡哥啊,你不是說活動結束要一起去游泳的麼,你不是說要一起去唱K的麼,你不是說要嘗嘗我做的黃瓜皮蛋湯的麼。怎麼就這樣走了呢。
他還有那麼長的路程要走,在西昌已經停留太久。公車來之前,我說要不要等兩位姑娘來了,再見一面再走。歡哥灑脫地擺擺手:不用,那都不是事兒,會有緣的。
歡哥走了,洋洋和慧敏才趕到。洲洲卻因為相機沒有電了而要回客棧。於是也就這樣分別。
人像攝影的下午
於是原計劃的集體活動,只剩下我和兩個女孩的同行。
當她們坐在水心的石頭上。一個創作的下午開始了。
早知邛海能映天映地,何必惦記“天空之鏡”。
洋洋童鞋是我遇見的在鏡頭面前表現最自然的姑娘。
我忽然看見一片樹蔭掩映的湖水層次分明。於是老鄉入了水。
洋洋童鞋就更拼了,在水裡裙子都濕透了。所以我也好拼呢,於是我上了樹。才有了這張片。世上怎有這樣的姑娘,上一個淺笑還像是仙女,下一個眼神又像是妖精。
沒錯!我是一個會爬樹的攝影師,
壓根沒見最好
下午,小雲和青青也從客棧的忙碌中脫身,我們五人度過最後的時間。
《後會無期》裡說,告別與告白,都該用力一些。可我們之間的所有告別,都因為趕車的匆忙而顯得如此輕描淡寫。
從KTV出來後,我的情緒就無法挽救地低落下去,聰明的你們一定能察覺到。
到過那麼多地方,西昌是我最捨不得的。
相識不過是7天,卻像是認識了幾年。本就相見恨晚的人卻很快陷入離別的情緒。
深夜,當我坐上火車,接到了洋洋的電話,我忽然就覺得難過了。
本來以為,相識像是我有幸被贈予的禮物。我們本是天各一方的人,因為同樣的喜好(旅行、攝影)和同樣的目的(公益),才有這七天的緣分。能認識已經很好,怎麼會有太多的奢求呢。
但真的離開了,卻不停地在心裡默念著倉央嘉措的詩句:
“壓根沒見最好,也省得情絲萦繞;
原來不熟也好,就不會這般顛倒”
涼山,終究還是會有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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