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胡同，指的就是從清朝中後期到解放前北京的“紅燈區”。說雅致一點，在參觀的一所舊日妓院遺存景點的門票上，寫著“以接待王公貴族、達官顯貴為對象的高檔社交、休閒娛樂場所”。當然，客觀的說，八大胡同並不意味著色情，很大程度上確實也是品味的象征。

　　關於“八大”胡同

 

　　這所謂“八大”，未必就是八條胡同，他泛指分布在南新華街以東，鐵樹斜街以南，珠市口西大街以北，前門大街以西的一大片胡同區。如果說特指的話，一般包括百順胡同、胭脂胡同、韓家潭(現名韓家胡同)、陝西巷、石頭胡同、王廣福斜街(現名棕樹斜街)、朱家胡同、小李紗帽胡同(現名小力胡同)。

　　這裡的上百家妓院，也分三六九等，好的叫做“堂”或者“清吟小班”，這種地方顧名思義並不只是做皮肉生意；次一點的叫做茶室，再次的叫做下處，最次的叫做小地方。據30年代末的一份統計資料，當時“八大胡同”入冊登記准予營業的妓院達117家，妓女有750多人，這只是正式“掛牌”的，還不算野雞和暗娼。相對來說，南邊天橋、金魚池一帶的檔次就更低一些了。

　　這一帶屬於老城區，胡同裡都是大雜院，環境差，年久失修，住戶參差不齊。也因為一直有拆遷之說，所以總有不少游人來此，或憑吊，或記錄，也算一處“特色旅游區”。

　　肖復興先生所著《八大胡同捌章》，對這一帶的情形，記述的頗為詳盡，因此也早就想來這裡走走。趁著上星期日天氣好，在這裡逛了幾個小時，拍了不少片子，融入“鬧市尋幽”。

　　游玩八大胡同

 

　　去八大胡同，最方便停車的地方就是珠市口西大街。這條街有兩座比較老的建築，一個是晉陽飯莊旁邊的紀曉岚故居，這就是所謂閱微草堂所在地，實際上這個建築也早就是重建的了；另外一處叫做德壽堂藥店，這座藥店建於1934年，建築風格中西合璧，如今也是市級文物保護單位。

　　我要說的就是藥店東邊的胡同--陝西巷。從這裡往北，就算進入八大胡同的區域了。這條陝西巷，大致貫穿八大胡同的中間地帶，也是高低檔妓院的分水嶺，西邊的百順胡同、韓家潭都比較高檔，而東邊的石頭胡同、王廣福斜街檔次要低，陝西巷本身也有幾家高檔妓院留存，而且留下了不少名人的足跡。

　　進了陝西巷，只見胡同窄小，兩旁房屋破敗，私搭亂建小房林立，偶爾可見磚石小二層樓，或者有門墩、花窗等舊物流露出當年痕跡，哪裡才是昔日風月之地呢？

　北京八大胡同的轶聞

　　老北京的妓女分為“南班”與“北班”兩種，一般來說，“南班”的妓女主要是江南一帶的女子，檔次高一些，不但有色，而且有才。這樣的妓女陪的多是達官顯貴；“北班”的妓女以黃河以北地區的女子為主，相貌好，但文化素養差一些。

　　“八大胡同”的妓女以“南班”居多，故多為一、二等妓院。而其它地區的妓院，大多數是“北班”。當時在京城做官和經商的人多是南方人，因此，“八大胡同”成為這些達官貴人經常出入的地界。

　　這些妓女並非全部寂寂無聞，也有載入史冊的奇女和俠女，據肖復興先生的書裡介紹，蘇三、陳圓圓、賽金花和小鳳仙號稱八大胡同裡的四大名妓。這陝西巷之旅，就得先從賽金花和小鳳仙二人說起。

　　賽金花原籍安徽，生於同治年間，幼年在蘇州當清倌，就是未開懷的少女，賣藝不賣身，後來遇上了回鄉守孝的狀元洪鈞，被洪鈞納為第三房小妾。不久，洪鈞被派為駐俄羅斯、德國、奧匈、荷蘭四國公使，他頭兩房夫人都不願奔波異域，於是賽金花以夫人名義陪同他出使歐洲，她在歐洲參與了一些社交活動，據說還和德皇夫婦，首先俾斯麥會見並合影，也學了一些德語。

　　幾年後，洪鈞回國，不久病死。賽金花就被洪鈞夫人掃地出門。她在上海重操舊業，艷幟高張，以“狀元娘子”的名義而生意火爆，後來輾轉天津，又來到北京的八大胡同。一時間名門顯貴紛紛登門。

　　八國聯軍入侵的時候，德軍統帥瓦德西成了賽金花的座上客，據說賽金花基於民族大義，多次勸說瓦德西不要縱容聯軍燒殺搶掠。一說他們在德國就相識，另一說是賽金花在八大胡同名氣大，以娴熟的德語懾服了德國兵，以至於和瓦德西相識。

　　瓦德西是否成了入幕之賓無從考證，兩人關系不錯確實事實。後來，德國公使克林德夫人要慈禧為夫抵命，賽金花還舌綻蓮花說服克林德夫人，修建了石牌坊(現在中山公園那個)作為紀念。總之，她是為北京免遭生靈塗炭立了大功。

　　不過清廷回京後，賽金花因為妓女的身份，也未獲褒獎，反而因為虐待雛妓致死被判入獄，遣送原籍，出獄後她去上海、天津再入娼門，畢竟色相已衰，之後賽金花兩次婚姻均不如意，最後住在北京天橋附近的貧民窟裡，1936年潦倒而死，終年60多歲。她的故事，既有小說《孽海花》和《九尾龜》中描寫，她臨終前也有學者根據其口述寫就了傳記。這些故事不論誇張還是真實，但跨度之大，際遇之奇，也是頗為罕見的。

　　另一位“俠女”小鳳仙，因為80年代的電影《知音》而出名，她是陝西巷雲吉班的名妓，與蔡锷將軍英雄美人，兩情相悅，當時蔡锷被袁世凱困在北京，小鳳仙幫助他躲過袁世凱耳目逃到天津，東渡日本，最終蔡锷返回雲南組織護國軍討袁。袁世凱皇帝夢破滅病死，可惜蔡锷積勞成疾英年早逝，小鳳仙終沒能再見蔡將軍一面。小鳳仙活到了解放後，她住在沈陽，化名張洗非，嫁給了一名鍋爐工，因為實在生活無著，恰逢梅蘭芳到沈陽演出，小鳳仙去拜見了梅蘭芳，梅先生為她介紹了一份穩定的工作，不過不久即於1954年因病去世。

　　回到現實，陝西巷最有名的建築就是22號，一座2層灰磚小樓，這裡當年是賽金花掛牌“金花班”的地方，如今建築保存完好，叫做“廣聚園賓館”(又叫上林園賓館或者陝西巷賓館)。這地方也是隨著賽金花的大名，身價水漲船高，書上介紹說這裡進門參觀收費2元，但現在時候門票已經漲到5元，還有正式印制的門票，如我上一篇文章所說，稱此地為“高檔社交、休閒娛樂場所”，就是不提妓院二字。門票上還介紹：一代俠女賽金花曾在本館下榻雲雲。小鳳仙也曾經在此掛牌。這裡面建築格局和當年差不多，二層樓各個房間環繞著天井，房間裡還算整潔，據說房費最貴是200元一天。天井擺了不少假山盆景之類，實屬多余，有意思的是天窗呈龜殼狀，似乎寓意長壽發財。

　　門票上說，這個“上林賓館”在賽金花時代叫做“怡香院”，但肖復興先生的書上說，“怡香院”在旁邊一條窄巷子裡，這小胡同叫做榆樹巷，裡面破破爛爛，但一棟二層樓卻顯示出與眾不同，這樓歷經風雨侵蝕，已經破敗不堪，但房檐上的垂花柱，顯示出當年的精致，門窗拱券又是西式風格，可見這是當年賽金花搞出的時髦玩意兒。

　　榆樹巷東邊有個院子，從門往裡看，也能看到庭院深處這棟樓，據說這當年都是一體的建築，可以規模還是相當宏大。住在旁邊一位老人說，這地方是當年賽金花和瓦德西跳舞的地方，部分圍牆是唐山地震後重新砌的。不管這裡是不是怡香院，在此地遙想一下賽金花當年的輝煌，和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歷是沒有問題的。

　　陝西巷還有一處，是52號當年小鳳仙所在的雲吉班舊址，當年她在這裡和蔡锷纏綿，如今房屋的整體形式還能看到，門口水泥匾額上的字，早已經被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