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的時候，正好是地鐵站，便隨著人流走下去，二號線，終點站中山公園，坐在地鐵裡，突然就想，不必換乘了，這條線可以一直坐到靜安寺。

其實我真的記不清哪個出口，還是隨便挑個方向，上來的時候，恰好就看到寺院的飛檐，那條街，依然是車水馬龍，寺廟門口，隨意的小攤位，說是在賣淨素的月餅，才想起，將近中秋，月是故鄉明。

角落裡還坐著個阿婆，花白的短發，干淨的布衣，攬著一懷玉蘭花，淡定的用細細的鉛絲慢慢將一朵朵的花蕊穿好，便成一串姣好的花镯，我總忍不住，要買，但不是镯，而是最普通的那種，兩朵，並排穿好，別在襟下，於是那種清冽的香，經久不散。

那是上海特有的風景，賣花的總是年老的婦人，小小的竹笸裡是濡濕的潔白毛巾，下面壓好一排排似乎沉睡的玉蘭，清新馥郁，她們並不叫賣，只是默默的穿花，猶如當年在弄堂裡飛針走線。

寺廟仍在大修，倒是大門已經金碧輝煌，香火一處，已經改成自助，可以隨便將錢幣投進廣種福田的箱子，再請香。

除了撞鐘樓，都在修繕，寺院似乎有些凌亂，來來往往是工人和清衣的和尚，袈裟外邊，拎一只時髦的電腦包，眉宇間還透著些許稚氣。

進得正殿的時候，有剎那的恍惚，門前立著的兩位師傅，全身的黑衫，長長的袈裟似乎在風中微擺，手裡還有一把山水的紙扇，疑是駕鶴飛來的，輕笑，那兩人見我仔細打量，亦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友善的笑笑，一會子出得門來，才看見一輛面包車來接，原來是請了高僧去做法事，個個神情肅穆。

心下沒來由的黯然，這片清淨的地方。。。。。。待到修成金壁輝煌時，是否還有心意再來？

叩佛，仍是一個角落裡，默念，然後抬頭尋找他的目光，慢慢的，心神清靈。

“因為懂得，所以慈悲。”那句話，突然跳至心間，承接間，似乎躍過多日苦苦纏繞過的心結。

穿廊裡擺著善貼，雲雲法會的時間，還有招募為“大藏經”做收集整理工作的義工啟事，剛好路過一個年輕的師傅，便叫住，攀談起來，“有時間就來好了，多半是些輸入和校對的活兒”他笑著，是善舉，也是機會，我也笑，有些苦意，這會子人間百味，日日操勞到夜深，恐怕修不得那些善緣，“普渡的”他加一句，我一頓，連忙謝過。

再前行，卻是那一對拆卸下來的對匾，師傅似乎讀懂我心，在背後笑一聲，說“懂即悟 ”

“春風滿面常開口，世態撩人不改容。”

雜物遮掩，只得了半對，卻足矣。卻不見講經台上還說

“天風蕭蕭貝葉動，白月皎皎昙雲開。
自笑江湖倦游客，幾時欲築讀書堆。”

殿外仍是人來人往，一對夫妻，抱了嬰兒來祈福，丈夫輕挽妻的腰，相視一笑，勝過美景無數，出門時才看見殿門後的正扁上居然書著“為甚到此”四個大字。

呵呵，為甚到此？


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