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一個上海的小區裡，居民都是中等收入的上班族。有時候晚上或周末在小區裡轉一轉，各種汽車橫七豎八、幾乎塞滿了小區的每個角落。夏天的夜裡，最吵鬧的聲音不是來自我所熟悉的青蛙，而是來自每家每戶的空調機。

新年伊始，上海電視裡充滿自豪和喜悅地預測，加入WTO以後汽車進入上海普通百姓家門的速度將大大加快；據說人均收入達5，000 USD是普及家庭轎車的標志，而上海去年的人均收入已經是4，500 USD了，轎車普及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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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普及家庭轎車的熱望一樣，城市規劃同樣也在不斷地“同世界接軌”。

前幾年上海在城郊結合部搞過個“加州花園”，好象每家都有個車庫。因為交通不便，如果沒有車住在那兒的話實在苦不堪言。地鐵線兩旁遍布新建的居民區，鬧市區則紛紛建造商業辦公中心，加上幾個綠化帶和步行街作點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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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車普及和“郊區化”是上世紀美國城市規劃的兩個基石。無須諱言，上海和其他很多中國城市正在這兩個方面緊張地“同世界接軌”著。

記得以前看過一篇介紹瑞典的交通和城市規劃的文章。裡面介紹瑞典的家庭轎車較少，購買及使用養護費用很貴，而其公共交通系統非常發達，城市規劃又按照“重公交輕轎車”的情況有適當的安排。城市裡主要是地鐵，通往郊區有很多小火車，還有公共汽車穿行在較復雜的區域。公交車輛的行駛都有精確的時刻表，方便人們搭配組合。

其實美國對以前城市“郊區化”的模式也進行過反思，並提出了許多針對性的改進思路。新加坡夠富了吧，他們的轎車政策我想很多人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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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以前很小的時候，看“抗美援越”的小人書，以為世界上只有兩個國家，中國和美國。美國就是外國，外國就是美國，美國就是壞蛋，壞蛋就是美國。

現在是不是有點矯枉過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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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去圖書館借本福山的《歷史的終結》，實在看不懂，換了本解釋這本書的書，結果看明白了。原來文化觀有兩種，一個是“文化普遍主義”（Cultural Universalism），認為世界上存在判斷任何文明的普遍價值，在目前就是西方的文明價值；另一種就是“文化相對主義”（Cultural Relativism），認為各文明有其自身的價值系統，並不存在一種普遍和統一的價值，因而不能用西方的價值評判所有的文明。

我想兩者都揭示了真相的一部分。毫無疑問，基於人性，各種文明肯定有共同的價值觀；另一方面，在每個文明裡各種價值的優先次序肯定也會有所不同，甚至某些價值在一個文明裡很重要，在另一個文明裡不存在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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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上個世紀的經驗，中國在潛意識裡是“文化普遍主義”的信奉者，努力追求進步、效率、物質享受等西方的價值觀念。表現在交通上，是轎車普及裡蘊涵的快速、高效；表現在城市規劃上，是擴張欲和無情的投資回報率。

這些在美國都不斷受到懷疑批判的價值觀，在我們這兒被熱情擁抱。

中國的傳統價值如和諧、秩序、對自然的敬畏 。。。 在哪裡？未來世界的價值如人本、環保、可持續增長 。。。 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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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家庭轎車一定程度上的普及、城市化等等，都是未來發展的趨勢，只不過，我們是否應該象我們自己所說的“世界是豐富多彩的”，在想問題和做事情時，適當考慮我們自己的價值觀和需要，不要人雲亦雲，等到上海變成世界頭號塞車城市的時候才醒悟過來。

同樣，在日常生活和旅游時，想想自己真正需要什麼、哪兒好玩，別老活在別人的“理想生活模式”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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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陝西老虎
日期：2002年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