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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笛音樂節現場見聞
編輯:北京旅游攻略
3天3夜的迷笛音樂節真正地圓了我長久以來一個關於烏托邦的夢想,演出結束後我站在
已經被眾人踩出了石油、軟得像剛出籠的饅頭一樣的迷笛學校的舞台空地上,落著感動的淚花
回憶著這3天3夜發生的一幕一幕。坐714到瑞王墳往左拐,經過加油站和一段道旁種著好看的
植物的土路,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迷笛學校外街趁機撈一把的大叔大嬸們,他們把烤羊肉、烤
雞翅、烤饅頭片、烤香腸、雞蛋餅、煎餅、煎餃和啤酒、可樂、鮮橙多、純真年代賣出了花樣
,賣打口的哥們蹲著坐著笑著,還有從口袋傳播、摩登天空、SUB JAM、方舟書店來的人,麥
子的大麥耕種社,反光鏡的50塊一件的“保持朋克精華”的T恤,10塊的胸標,納粹的權標臂
章,恢復長發頭型的U235的徐麗麗和男朋友站在一些彝族玩意前面招搖,有煙斗、彝族的一種
靠片狀物發聲的口琴、小酒館的演出錄音、地下成都的小樣。賣項鏈、耳環、鼻環的。摩登天
空的黑刀在門口賣公司出的唱片。有兩個賣搖滾招貼海報的家伙居然把薩達姆的頭像臨摹到了
一張寬幅的畫布上貼在牆上,據他說這是獨創是他從電視新聞上用相機拍下來然後照著相片臨
摹的,印著格瓦拉頭像和“搖滾你的生活”的毛巾要15。賣琴弦、鼓棒、撥片和節拍器的兩個
哥們兒叫賣著這是全市最低價。男廁所的牆上同中國每個城市的每個角落一樣用簽名筆寫著手
機號碼,只是下面不寫什麼辦證卻寫著兩個字:“白粉”。那條狹窄的小街過去一輛面包就起
碼會堵塞8分鐘的交通,可憐的司機大哥無奈地擺擺手,“把左手一伸就往左拐,把右手一伸
就往右拐呦”。各種各樣的五顏六色的朋克金屬歌特死亡穿行而過,其中不乏老外,不過你甭
想從穿著、膚色、頭發顏色、身高乃至語言動作手勢辨認出他們的國籍,因為這已是個地球村
的時代,看看吧,單單是頭發的顏色就分黑、白、灰、黃、紅、綠、藍、紫N種,更別提那顏
色各異讓人眼暈的T恤、閃閃發光的狗鏈、項鏈、朋克鋼釘項圈、耳環、鼻環、皮靴、皮帽、
金屬掛飾、無政府主義標志@ ……牆上貼滿了大幅招貼海報和音樂節的專題貼紙、反光鏡和C
HAOS13。其中一張醒目的海報上寫著:“我贊成這樣的口號: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而烏鴉
音樂的海報上寫著:“Death is not end.”還有仿工農兵的波譜畫像“全世界的滑板主義者
聯合起來!“到都貼著“搖滾反對虐待動物”的宣傳貼紙:一只戴著鋼頂項圈,渾身紗布包裹的小狗。
一群群的人蹲在目不暇接一堆堆的口盤和海報前欣賞著,挑選著,老板的CD機不停轉著招攬著
生意。有從背著行李從外地剛過來看演出的人們,人群中有個體型臉型酷似小臧但樣子明顯比
他凶的胖子很惹眼。更多的外地樂迷站在口袋傳播、摩登天空、SUB JAM、方舟和大麥耕種社
前面找他們平時難尋的地下電影像《今年夏天》、《鐵路沿線》、《自由的邊緣》、《老頭》
和《口袋音樂》、《現象影響》這樣傑出的地下刊物。胡桃夾子、麻音樂、梁氏唱片的小樣,
地安門的大幅海報,祖咒的《狂犬吠墓》現在賣25……簡直是中國十幾年的總結和藝術成果展
示。KURT的大頭像T恤、幾個染發雞冠頭小朋克在學校門口蹲著鬧著、dakou.com成堆的牛皮紙
包裝刻錄碟……居然有人單獨把帶有迷笛演出時間表的那版《音樂生活報》拿出來買,2塊錢
一份,後來改1塊錢一份,真是什麼賺錢的法子都想到了。
——“中國最牛逼的搖滾現場!中國搖滾樂手的據點!中國搖滾樂迷的據點!中國搖滾
唱片公司的據點!中國搖滾打口販子的據點!”一股暖流從我心裡一直竄到頭頂。
外街到盡頭時便是迷笛學校的正門,對面食堂的師傅們把家當一古腦全搬了出來,“盒
飯6塊嘞!”大門旁寫著“安全起見 瓶啤禁入”。進正門右拐角高地聯絡處專門在草坪上開辟
了一處展覽園地,擺有幾張桌子幾張椅子,高地的PAS,和我有私交學生物的文靜的駛向烏托
邦和他剛從秦皇島趕過來的男朋友果凍我要喜之郎等高地網友出售便宜的本屆MIDI的宣傳T恤
,10塊一件,桌子上還有打折的搖滾、電影書籍。他們在迷笛附近租了房子起名高地村,群居
在一起。展板是熱心的網友辛苦收集的資料圖片,來自小動物保護基金的朋友和高地的網友一
臉真誠地站在展板前面為大家講解關於動物和環境保護的知識。展板上一只可愛的小狗無辜地
流著眼淚,上書|“它們也會流淚”。耶酥般的老外給小動物保護基金捐了款。這裡沒有人要
索取報酬,甚至沒有網友留下真實姓名,本來我還以為高地會出個通訊錄什麼的可後來演出結
束到那一看大家都默默地回去了。
經典的“搖滾反對虐待動物 高地音樂網”MIDI T恤(黑白藍3種)在第二天中午就已
售光!膠卷脫銷!宣傳冊海報脫銷!燕京脫銷!高地掛的2件T恤一夜之間被人偷走……大家背
著包簇在一起等待演出,大家彼此挽著手,大家互相贈送名片,大家擁抱在一起,大家分著香
煙,大家聊著喜愛的樂隊和電影……大
家共同做著一個關於美好的夢。放眼望去,滿眼的雞冠頭,染發,興奮的激動的臉,唇釘,鼻
環,燕京,純真年代,金屬頭巾,馬尾,鋼絲頭,可口可樂,MP3,ZIPPO,鮮橙多,ADIDAS,
槍袋褲,金屬掛飾,中南海,面巾紙,緊身牛仔,DV,NIKE,傻瓜專業數碼照相機,鋼釘皮甲
克,運動服,乞丐牛仔,帽衫,狗鏈,皮靴,穿裙子的朋克青年,水雷頭的朋克妞,記者雲集
……POGO時我一遍又一遍地摔倒在地,我以身體的各種部位各種姿勢著地,可是每次肯定不超
過5秒種,立馬就會有人一起扶住你拉你起來,多少次了,那場面讓我感動得想哭。人們共同
分享著一瓶燕京,香煙一根一根地朝你遞過來,遇到找不到廁所手機沒電之類的困難人們熱情
地為你出著主意。晚上興奮的不眠的人們點起篝火,圍成一圈,不管來自什麼地方,不管什麼
國籍,男女老少,都彈著吉他,打著手鼓,迷笛學校的有一匈牙利老外,我們在帳篷邊圍坐一
團,簇擁在蠟燭旁,邀請他唱匈牙利國歌,剛開始一直腼腆著不唱,後來唱得有些跑調,大家
都靜靜地聽著。然後我們給他唱義勇軍進行曲,身旁在北京工作來自貴州的美女姐姐用英語告
訴他這首國歌的來歷,還和老外聊了很多有趣的話題,後來我們還彈琴一起合了一遍國際歌,
那個陝北老農般憨厚的老外用匈牙利文唱,我們用漢語唱,這壯觀的大合唱引來了同樣沒有休
息的孫志強一伙人,用DVCAM和支架麥克拍下了這令人激動的一幕。……一切的一切真實而感
人……
我還記得開幕時迷笛作為校長助理的主持人趙傑勇把迷笛形容為一個野生動物園。
下午2點,迷笛音樂節以洋娃娃7號JAZZ+BLUES+SKA輕快的曲風和濃厚人文
氣息的歌詞開始了這3天3夜心靈與音樂的狂歡之旅。樂隊整體表現就像一支娴熟的管弦樂隊,
只是弦樂不是大提琴中提琴小提琴而換成了吉他和貝司。樂隊成員屬於學院派出身,自然博得
觀眾陣陣掌聲。
保定的耳光,主唱趙越戴墨鏡,身著一席黑色大褂,大俠派頭,很傳統。自從我知道中
國有這麼一支樂隊後我很高興,因為古老悠久的中國歷史文化終於再次和西方音樂形式結合並
得以傳承,“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子曰開了一個了好頭,不過在表達方式上它比子曰更
沖一點兒,這已是一個欺上瞞下、報喜不報憂的時代,而這三個來自保定加外援一英一加組成
的實驗樂隊“無情地給了這個報喜鳥時代一記真實的耳光。”《夜來風雨》、《那時候我們還
年輕》,趙越對台下的熱血青年們教育著“世界是你們的,世界也是我們的,但世界歸根結底
還是你們的!”台下轟鳴,掌聲雷動,我聽懂了這個樂隊的主旨,有些細節還待研究,因為詞
的問題。演罷,一位哥們給趙越遞上一支香煙,敬佩地握著他的手說:“你們敢說真話!真的
很直接!好樣的!”
海市蜃樓,我以前沒聽過這支樂隊,只覺得其中一首歌拉丁節奏非常突出,這時候同來
的朋友告訴我他們是玩FUSION的,“不簡單!”我心裡感歎到,能玩FUSION的都是對各流派音
樂有一定領悟力和獨到見解的。演出氣氛很好,當然大家沒POGO,因為還沒到時候,今天你P
OGO了嗎?請看JOY SIDE~!
“媽媽我也要POGO!”——擠得落汗的我看見身旁一位身材纖細的媽媽辛苦地保護著她
那可愛的小女兒,可那女孩一點兒都不害怕,竭力掙脫,這句話似乎就要脫口而出了。JOY S
IDE的現場是最好的,這是幾天來我一直興奮地說的一句話,後來和顏峻通電話時他也贊不絕
口,顏峻說他們以前沒參加過這麼大型的演出,表現甚至可以說是完美無缺的。這是第四屆迷
笛第一個引起POGO狂潮的樂隊,大家開始瘋狂地撞擊,“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人們開始
失控,我見過WOODSTOCK錄象中朋克樂隊演出中人群POGO撞圈子的鏡頭,我感覺一下到了外國
,我當時想哭,可心情卻真的就站在JOY SIDE的這一面,大概這就是JOY SIDE名稱的來歷吧。
主唱邊遠戴著太陽鏡,光著膀子,下身皮褲狗鏈,風光無限,酷到掉渣。我默默在心裡感慨,
誰還在朋克的技術性上糾纏不清?三和弦也同樣可以玩出花樣並感動人啊,能感動人,讓人共鳴的
就是好音樂,誰管他技術不技術!他們無論是音樂、打扮、歌詞、唱腔乃至動作都讓我想起了S
EX PISTOLS,怪不得邊遠一個勁兒地學John Lydon歪脖咧嘴。其中有首歌旋律酷似《ANRACHY
IN THE U.K.》以至我以為是在翻唱。最後一首歌中鼓手把鼓棒扔了下去,一個小子身手敏捷
地搶到了,大家都圍上去看是什麼牌子的。
第一天我軍靴的兩個鞋根就掉了而我還沒發覺,我照相機的長焦鏡頭也就是在JOY SIDE
POGO時擠壞了,連變焦環都撞進去了!好在回家很快就讓我那搞無線電的爸爸修好了。我當
時就是在那樣混亂的現場中肩上還斜背著相機,手裡還一直拿著朋友的DV掌中寶滿不在乎地邊
POGO邊拍呢。後來朋友一直跟我說應該把身上的東西全部清空再進去撞。
寫到這裡我突然想,同樣是大家吵著鬧著哭著喊著甚至誓死捍衛的朋克,JOY SIDE大家
的反應是這個樣子,盤古來的話又會是什麼樣?蒼蠅呢?花兒呢?
咳,這裡不得不提一下花兒,大家注意了,本屆MIDI最夾著尾巴的觀眾——大張偉!還是
那鋼絲頭,上衣背後寫著"打倒反動派",好象帶來個女朋友,老跟一個地兒窩著,一動不敢動!生
怕別人看見導致群毆!可惜光我就拿相機拍丫好幾張,後來的幾天再也沒見到!堪稱落荒而逃!
山人,怪異的東西,主唱是光著膀子吧,彈把電箱琴,不過他那把木琴的確不需要失真
,因為他的吉他彈奏比加了失真的電吉他還失真還痙攣,我想起了《朋克時代》2楊波評論盤
古《一支枯草》所用的一句設問:“誰說木吉他不能朋克?”那是一種真正下裡巴人的唱腔,
甚至主唱會發出一種隨機的,無意識無歌詞的尖聲嚎叫,像山猴在招呼同伴,像荒原困獸的求
救,更像猿鳴空谷。這次的主題是保護動物,而我想山人的音樂是站在人類文明與自然的臨界
點了——因為請記住,“畢竟你也是動物”!
“CMCB的時代已經到了!”CMCB有著和歐美說唱組合一樣常見的雙主唱王曉鷗和王征。
這個樂隊高矮胖瘦團結一致,幾個人組了兩支樂隊(扭曲的機器,TOOKOO也有王征),DJ張然
的撮盤、鍵盤蔣一輝和鼓手周曉飛是煽動大家一起HIP-HOP的導火索。他們唱了幾首新歌,當
時已近黃昏,台下的氣氛很好,有做著黑人說唱手勢的,有左右搖擺著的,也有隨著節奏甩頭
的,但怎麼看都絕不是在迪廳中常見的那種一個點兒的亂甩的甩頭景象,我稱為胡甩,因為這
是HIP-HOP不是煩人的DISCO!《事實的真相》、《功夫》……後來我沖曉鷗喊到“第一次親密
接觸!”後因樂手的原因沒能滿足大家。
潛水艇流行的元素比較多一點兒,由液氧罐頭和AK47的人合組,當時我沒在現場去外邊
轉去了,在高地聯絡處看見了剪短了頭發又染黃的李延亮在和人親切地聊著。帶太陽鏡的陳勁
和二手玫瑰的梁龍。我還見了幾個拿著專業機器的搞廣告的朋友,他們送了我名片,大概是碰
到了做記錄片的吳文光,不敢確定,不過很像。夜深了,高地的網友還堅守著陣地——來自秦
皇島的文靜美麗的駛向烏托邦和男朋友果凍我要喜之郎,還有漂亮的小可人兒APPLE。
到窒息的時候天已經黑下去了。死亡金屬像窒息、施教日只要一上場馬上就會湊過來一
撥長發男女,他們爭先恐後竄上舞台,排成一溜,一起墩布般狂甩頭發,場面甚為壯觀感人。
樊瑞與水有鐵風筝的虞洋,來了嗎?我好象沒看見。
病蛹。這次新作品演得多一些,台下的觀眾每首曲目間隙都會喊“放開我!”可每次都
不唱。根據我的經驗新金屬在演出現場一般會同時受惠於金屬和朋克乃至歌特死亡的鐵托,所
以病蛹的受歡迎程度就不言而喻了。
木馬。謝強演出前讓燈光師把燈光全關了,底下的觀眾高舉著打火機。謝強還是話不多
,他塗了眼圈。演出前身旁的兩個女孩興奮地談論著木馬,我回過頭問你們真的喜歡木馬嗎?
你們聽木馬的音樂聽哭過嗎?她們說沒有,我就說,我高三的時候,《沒有聲音的房間》,不
知聽哭過多少回了。說起來我和她們還真有點緣,後來發生的事情證實了“生命是一次奇遇”
,也證實了這個世界的確還有真誠的友誼。他們唱了幾首新專輯的歌,台下觀眾呼聲愈演愈烈
,有人開始落淚了,有人喊著木馬的名字,有人叫著謝強。《沒有聲音的房間》,這是大家渴
望已久的聲音,曹操彈出了詭異的貝司前奏,謝強猛然斜甩身子,用撥片滾奏出天鵝湖那段殘
酷的旋律,一切的一切都沉浸在那慢拍的似乎在訴說一場殘酷春夢的鼓點中。人們整齊劃一地
搖晃著身體,共同進入一個的木馬虛構的溫柔
夢鄉,在副歌中,人們哼唱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我失聲地哭了,在那時我
所看到的所有人,都像《鐵皮鼓》中的那個小孩般純潔而偉大。《舞步》,鼓手胡湖打出漸強
的節奏,人群炸開了,人們瘋狂地跟著謝強唱“春天,老師們死了”,人們渴望木馬,人們渴
望返場,他們一遍又一遍地有節奏地喊著“木馬、木馬、木馬……”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感動
過了。當一支樂隊成為一種信仰,當靈魂不再麻木,當所有的感情化為幾分鐘的旋律被心靈輕
唱的時候——我找到了木馬為我們揭示的潛意識中童年那個旋轉不停的那段泛黃的記憶木馬。
冷血動物的現場是最牛逼的,謝天笑偏瘦的身體裡蘊藏著如此豐厚的能量和爆發力,他
到每首歌高潮的NIRVANA式撕喊在傳遍人群。台下的人有人喊著《雁棲湖》,有人喊著《埋藏
著寶藏的地方》,我喊著《昨天晚上我可能死了》。冷血動物可以稱得上夠國際水准的GRUNG
E,聽它的現場和聽專輯一樣又不一樣——那爆裂的氣氛在專輯又怎麼表現?台下的哥們兒一
遍一遍地喊著“謝天笑牛逼!”《雁棲湖》,人們深情地唱著。我當時渴極了,卻死活也不肯
離開現場買飲料,因為冷血動物的音樂現場讓人如此地振奮和感動,再說我一直在觀眾場地的
最前面,就算能擠出這人山人海的人牆,卻無論如何也再擠不進去了,我看見木馬演出時我問
過那個問題的那兩個女孩,其中一個女孩手裡拿著喝了一半的罐裝燕京,我就和她說我現在沒
法出去可是又非常渴酒可以喝點兒嗎?她就把易拉罐遞給我,我當時挺感激的。旁邊一個男孩
見了說,這樣也可以啊,那女孩解釋道,這就是搖滾,這感覺很好,共產主義嘛。我知道她想
表達什麼,那是一種烏托邦般的理想生活,人與人之間互相善待,沒有欺騙和謊言,沒有權利
和壓制,沒有暴力和戰爭……那就是WOODSTOCK的感覺啊!笑在一首歌結尾把身體埋在了音箱
後面,大家從大屏幕可以看到他趴在地上把吉他抵在監聽音箱上忘我地做著回授音效。一直以
來我都認為來自山東的謝天笑是個夠傳奇的人物,他那張瓜子臉、那凌亂的長發和迷茫的眼神
似乎總能讓我想起一部武俠片中某大俠的形象。《永遠是個秘密》……
秋蟲。不是視覺系嗎?怎麼沒化妝?據說是衣服沒選好。其實櫻子無需化妝已夠歌特,
櫻子的本來面目是純真而美好的,她手扶著麥克支架站在舞台最前,忘我地做著藝術性很強的
肢體動作,我覺得她像一只受傷的孤燕,世界是荒謬的,痛苦是永恆的嗎?“我愛你恨的,我
恨你愛的,我就是你們嘴裡最骯髒的,我愛你恨的,我恨你愛的,我就是你們心裡最唾棄的”
。牛奔的吉他和張揚的鍵盤襯托著那種詭異的氣氛,為台下的人們編織著一個秋天的童話。
夜叉。不知何時觀眾前排突然竄出了一伙四川來的娘子軍,她們是特地趕來為夜叉捧場
的,胡松一出場她們就瘋狂地用四川方言歡呼著。胡松其實並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那麼凶狠,他
極具親和力,吉他的技術這次見長,《化糞池》把演出推向了高潮,歌曲開頭胡松那加了失真
效果器般暴虐的一聲長吼:“來——”伴隨著快速的吉他撥弦給人群中注射了一劑強心針,“
弄髒一切……”那惹火的吉他SOLO帶著凶光刺向喧鬧的午夜。《發!發!發!》,人們齊省吶
喊,氣勢震天。祖咒說,“重復就是力量”,夜叉後來破例又演了一遍《化糞池》,POGO的人
群數目成正比增加,MIDI學校的董大哥組織大家集體從前向後沖撞,圍圈子的 ,撞圈子的,
交織著耳目一新的旋律,群魔亂舞——時值子夜0點,正是夜叉出沒的時刻,每個人此時都成
了這個不眠之夜的夜叉,為了來世的永生守夜。人民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這在最後一首歌得
到了證實,胡松被人從台上直挺挺地拽到台下,最後又拋了起來,失控的歌迷湧上去,摸著他
的身體,把他的鞋脫掉一只,等他到台上發覺才只有一只鞋了,只剩下白襪子,就干脆把另外
一只也拋了下去,後來幽默地說我沒鞋了沒法回家。
第一天的演出結束了,大多數觀眾都已經事先在香山近郊集體租了房子住,剩下的人們
心裡並不知道今晚要睡在哪裡,隨遇而安。這是我第一次來迷笛,同來的朋友有五六個全都走
散了,我站在演出空地上看著忙碌地揮舞著掃帚打掃飲料瓶和碎紙屑的大嬸們發呆。我實在渴
了,隨手撿起一個誰喝剩下的礦泉水瓶子便喝。場地人少的時候顯得大多了,不一會兒工作人
員就把場地打掃干淨,留下一座座用黑垃圾袋包著的小山。我徘徊著,看著一個女孩一個人席
地而坐,嘴裡不知吃著什麼。一幫哥們兒聚在一起聊著,我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他們是來自
東北的含一樣,還有內蒙的肖進宇。然後我們誰也沒想到,有迷笛的工作人員叫我們說,都去
大廳!那裡可以睡!於是大家就都跟著進去了。晚上大家是擠在舞台後面那間兼作樂器儲藏室
的排練室中席地而眠的,我在那裡見到了留著山羊胡子瘦弱內斂的來自口袋傳播的老楊,我們
聊著各自想象中的行為藝術,後來他說你們是來玩的而我是來工作的明天還要早起干活呢就先
睡下了。人們把地毯鋪開,打地攤睡,橫躺豎臥,有人手裡握著《燦爛涅磐》,我身旁的兩個
天津人躺著聊著,我問他那串烤肉還吃嗎他說你給吃了吧。我的V8還沒來得及充電,看見居然
還有電源插座這麼好的東西,急忙走過去給V8和手機充了電,後來讓給了另一位哥們兒。事實
我在這間大廳中度過的3宿根本就沒睡過,通宵聊天,或者發狂,或者發呆。在那寒冷的排練
室,我認識了一個個天南地北而來為了3天的音樂來到北京的朋友們,我不斷地將手機遞給一
起聊天的一個個朋友們,記下電話號碼。他們有工作的,無業的,有上學的,退學的,有行為
藝術家,也有農民。凌晨3點的冷夜,我用兩支空雪碧瓶和一位來自內蒙並且自稱是搞什麼畜
牧業重金屬的,戴著祖咒一樣的皮帽的家伙坐在屋裡的乒乓球案子上合著一首首怪誕的,用東
北秧歌的手镲(不知是誰放在那的)奏出來類似的宗教音樂。女孩們抽著煙,有沉靜的,也有
放肆地聊著的,還有昏昏欲睡的,我想用DV記錄下這裡的一切,可是我那該殺千刀的二手SON
Y電池又他媽的沒電了。我挨個給各位坐著的蹲著的站著的認識的不認識的男的女的可愛的朋
友們發著西瓜霜和金嗓子喉寶,一會兒就沒了。第二天晚上同樣沒地兒住的液氧罐頭主唱張宇
也過來了,一幫北京鐵托圍坐一團,他們給張宇遞煙抽,客氣的張宇和我們聊了一夜的音樂還
有飛大麻的親身體會。我幾乎是一夜之間結識了整整一個連的中國搖滾編外部隊的戰士,他們
中有董存瑞也有黃繼光;有狙擊手也有排雷手;有急行軍也有自衛隊;有雷鋒也有列寧。他們
前赴後繼,勇往直前,他們熱血滿腔,他們勇者無懼!他們,他們就是未來的格瓦拉,他們就
是未來的薩特,他們就是未來的KURT,他們就是未來的……這次看迷笛對觀眾們感想最深的就
是一個個來自鄉村的搖滾從業者終於開始浮出水面,農村包圍城市啦!中國農村/邊區搖滾事
業大有前途!將近清晨的時候,曾在摩登天空任職的李洋在大廳角落裡發現了一個大鼓、幾個
汽油鐵桶,精神突然亢奮了起來,到處尋找可以作為鼓棒的東西擊鼓,後來才知道這是第二天
液氧罐頭演出要用的打擊樂器。而此時,大多數的同志還都淌著新鮮的哈拉子游弋在夢鄉中。
李洋和我在凌晨5點走到了那曾經繁華現在秋風瑟瑟的商業街,看見有個小攤剛剛擺出了桌子
,我們湊過去,住在迷笛附近平房的老大媽客氣地過來給我們倒上開水喝,李洋只穿了件短褲
,凍得抱緊身體,他要喝粥,而我要趕首班車趁著上午的時間回家趕緊把我那撞壞的相機鏡頭
給修上。
到了家把相機給我爸,我那天才的爸爸三下五除二就把變焦鏡頭修好了。急急忙忙吃飯
,我媽還在不停地發著牢騷:“死孩子往哪野去了!瞧你還象個人樣嗎!你鞋根呢?”這時我
才發覺POGO的時候我軍靴的兩個鞋根全他媽掛了!什麼都沒想穿起我堂兄只有在單位足球比賽
才用的那雙破球鞋就走,看看表,已經12點了。上車,倒車,動物園,去瑞王墳的714還不來
這時有兩個戴著墨鏡的女還沖我走過來問我是不是去要看迷笛,我說是,我們就站在路邊一起等
車,後來通過聊天才知道她們是北京的韭菜和大連的趙陽,她們來看她們的朋友美好藥店。車上
很擠,熱得出奇,我們把車窗都打開,一路聊著圈子裡的事,孫志強的獨立電影,肖容剛生的小女
兒。一位本來已經說第二天不來的朋友突然發短信說他現在已經到了,而我們的車還慢騰騰地
在馬路上走。破車到了迷笛已經3點了,那時正是
guitarchina.com舉辦的琴友會演出。
第二天的第一個出場樂隊是AK-47。這支多元素揉雜的重型樂隊最令人稱道的就是他們6
個人統一的摩托手制服了。老貓神氣十足,右腳踩在監聽音箱上支撐著身體仰天長嘯。孟慶旺
的機械化電子采樣使音樂總體呈現一種異常狂躁的沖擊力,似乎找到了這個後工業社會中最薄
弱的要害,肆虐攻擊。大家在震耳欲聾的聲浪中搖擺,沖動的人群爬上了舞台,而由於個子矮沒
有上去的樂迷扶著那藍色毛毯蓋著的台子,准備伺機而動,後面的人們友好地托著他們的屁股把
他們都頂了上去。後面有人朝前扔罐裝可樂瓶和礦泉水瓶,帶水的不帶水的,砸中了前面的人
群,有的人興奮,有的人咒罵著,而我一直在撿,然後把水倒光,在音樂的高潮前夕的那個時
刻准確地投到舞台2米以上的高空位置。
髓,這支成員來自四川上海新疆法國的樂隊做出的東西是低調怪異的,以前的確很少露面
,我想需要足夠的對低調朋克和歌特的聆聽經驗才能聽懂他們的音樂語言吧。當時我渴了,出
去買飲料喝,路過的那片小樹林下有累了的觀眾三一群倆一伙地蹲著喝酒聊音樂,走到舞台對面
的盡頭有迷笛的人在買飲料,罐裝可樂或燕京都是2塊,買2瓶送一本彩頁音樂節演出樂隊介紹.
我看見大名傳天下剃了光頭的顏峻在和人聊天,時間太緊沒過去。
Discover,清純的流行樂隊。
零壹,以前的恣慰。99年底豪運的那場演出使他們名聲大震。最有口碑的是他們對效果器
的創造性運動,據說他們用三十多塊不同音色的效果器串聯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一無二的音效
,現場的聆聽體驗一定值得炫耀。
聲音玩具,以前的朝聖者的背叛,四川成都。時間是下午5點左右,其實這個樂隊更應安排
到徹底的天黑之後,後來黃昏打燈時的感覺就非常不錯。3個人沉默低調,音樂整體構成詭異而
強大,濃厚的BLUES情結帶給人GREATFUL DEAD般迷幻而難以言表的音樂快感。主音區波毫不張
揚,他留著平頭,他彈琴時沒有一頭長發可甩,時而背著琴忘我地晃動著身體時而似低頭沉思
,指法娴熟一絲不苟有章有法,和JOY SIDE、腦濁、AK-47和CMCB這些朋克/說唱樂隊風格形成
強烈對比。他濃眉大眼,在台上還像個倔強的小孩子,有人說他們的樂隊最適合飛到HIGH的時
候聽。我想聲音玩具是本屆迷笛藝術感覺最好的一支樂隊。蹦累了的人們靜了下來,靜靜地感
受著這涅磐般的器樂演奏。
反光鏡演出前我在他們賣樂隊T恤和胸標的地方看見了葉景滢,他的發型變得順滑多了
,顏色回到了正常該有的色兒,體型沒什麼變化,也沒戴平時的那雙眼鏡,安靜地和人聊著。
然後順著擁擠的人流去SUB JAM那兒取資料,完後一眼就認出春樹在高地聯絡處旁邊和一個女
孩說話,其實我除了春樹的作品和網上發言並沒見過本人,但一眼就認出來了,“肯定是是春
樹!”,我在離她10米遠的地方用長焦鏡頭拍了照。反光鏡開始演出……當時春樹穿著一身黑
色低胸吊帶,剛開始一個人,POGO開始了,大家開始一起湧動起來,我看見了春樹當然很興奮
,就興奮地追著她撞(友好地!),然後後面就開始有人朝她的方向擠過去,當時人都亂成一
鍋粥了,所以沒看太清楚,只是覺得不太對勁……從她的表情看出來的,然後只聽春樹氣憤地
扭頭對著面罵了一聲操你媽,我斷定肯定有人故意撞她了,就從側面拉著她的胳膊想把她拽過
來。再後來人群湧動,高潮迭起,我也誰都不顧了,和大家一起撞圈子玩。我一直興奮,抽出
空和春樹聊了幾句,她那雙有神的大眼睛告訴我春樹還是原來的那個春樹,和一些人的評價乃
至惡意中傷是掛不上鉤的。
這是春樹事後的回憶文字:
“反光鏡一上台,我們就拼命往前擠。其實朋克演出就應該根據著裝和發型決定觀眾是
否站在前排。當那熟悉的旋律一響起,人們就開始POGO了,我好久沒這麼開心了。但一件事讓
我非常惱怒和傷心:在POGO的過程中,居然有人趁機摸我的胸和裆部。可能是因為我穿的又少
又短。我當時都傻了,沒想到朋克樂迷居然這麼沒素質、這麼惡心。接下來繼續POGO的時候,
這種情況又發生了,有人狠狠地捏了一把我的胸部,我反應過來後,回頭大罵:我操你媽!!
!!!如果讓我知道那個人是誰,我真恨不得打死Y的!
這件事讓我心情一落千丈,根本沒有心情再去撞。他媽這事兒讓我很郁悶!!”
從這件事上我感到中國的樂迷素質確實有待提高,其實大家玩得開心就好,我的相機長
焦鏡頭被撞壞、胸口撞得巨疼現在還不敢用力呼吸我都不會說什麼,因為出來玩就肯定是這樣
。問題是——這件事從本質來說就是有意/惡意的,這就讓人感覺說過不去了,這涉及到性騷
擾乃至人權問題,我想不必細究大家都會清楚,人權以及對人的尊重對於女性來講尤其體現在
性/生理/身體的問題上。真希望類似的情況在以後中國任何角落的任何人參與的搖滾現場不再
繼續發生。
北廣的朋友辛钊說,葉景滢的鼓是北京圈子裡朋克節奏打得最牛逼的,作為學吉他半吊
子後改行學打鼓打了五六年的我來說他的音樂現場當然是個研習的好機會——可當時哪他媽有
機會看台上啊!後面的人迎面撞過來了!一下子躲不開只好原地蹦了起來!群眾自發地組織商
量著怎麼奔跑著由前往後撞,戴眼睛的男觀眾和文靜的女孩一臉恐懼拼命地朝後面退,哈,多
麼可愛的人民群眾!《無聊軍隊》那“建議零售20元”的套裝曲曲短小精悍,反光鏡和腦濁尤
其突出,對了,69的梁巍現在干嗎呢?所有樂隊演出所用的底鼓和桶鼓是迷笛和贊助商贊助的
,軍鼓和镲片按自己風格自帶。“其實我就是個無業青年!我操!(卡——卡卡卡!)別以為
我在開玩笑!”,人們邊POGO嘴裡還不閒著,“大家來唱吧 笑吧 跳吧 鬧吧”,“有人在說
‘饒了我吧’”——SKA就是SKA,我的印象中它的曲風就真的是符合那種朋克無業青年居無定
所目空一切天塌下來都無所謂的處世態度,這音樂愣頭愣腦得讓人連POGO都找不著可以下手的
節骨眼兒,而只好像個傻逼一樣小雞啄米似的瞎跟那兒鼓搗,不信你現在試試這個反光鏡經典
節奏:“咚哒、咚哒、咚哒哒、咚哒”——“我有一個開心的地方,他的名字叫嚎叫俱樂部”
……
TOOKOO,RAPCORE,樂隊表演經驗是相當豐富了,歌詞有日文,當時我上廁所了,沒聽清
。現場表現挺棒的。迷笛的廁所都他媽堵了,大家站在外面尿,門上貼著幾個極限運動網站的
不干貼,據說晚上有人在廁所裡面做愛,想想那滋味肯定夠爽的。
軍械所,“中國的PANTERA”,這支POWER METAL讓許多人亢奮一起,樂隊一上台還在調
試效果器就已有人紛紛躍上舞台。先是一個男孩上台POGO。激動得脫了仔褲,露出了內褲,左
右晃著屁股,然後另一個染發帥哥也上了台,先是行著金屬禮,扮著鬼臉,後來就伴隨著台上
的金屬和弦和台下的哄吵激動地掏出了雞雞,台下轟鳴,不過第二天據我認識的那兩個來自天
津的狂熱金屬美女死黨評價,“它太小了”。
星期三旅行,以前的茯苓。來自四川成都清澈迷幻的電子樂音。嬌小文靜的主唱吳卓玲
一上台就對著話筒說希望玩累的朋友們這時候歇一歇聽聽我們為大家帶來的音樂。律動鮮明的
TRIP-HOP交織著吳卓玲美好的英文吟唱,男孩女孩們都安靜地聽著看著,情侶們依偎著,記者
們拍著,遠空的月亮靜靜地照著這裡的美好——連香山都安靜地睡了。
沙子,我曾經問過身旁一朋友沙子到底該怎麼歸類,什麼風格?爵士?FUNK?答案是就
是沙子風格。《膏藥》,大家都興奮地跟著劉冬虹風趣調侃的唱腔喊:“跟著跟著跟著跟著跟
著跟著跟著跟著跟著兒子革命啦!跟著跟著跟著跟著跟著跟著跟著跟著跟著兒子革命啦!……
”一升調一降調,場面極為壯觀有趣。沙子專輯中我在廊坊的表哥許林的同學武萌科還露了一
小臉,據我表哥說他就是一個無業痞子。報載,1998年某月,北京音樂台DJ張有待同志因為在
《新音樂雜志》播出樂隊《膏藥》一歌,而致使該節目被強令改為錄播——也就是說,要錄音
審查通過之後才可正式播出而不是直播——各位搖滾愛好者,你們有什麼想說的嗎?啥也別說
了,眼淚嘩嘩地!心裡哇涼哇涼地!
扭曲的機器,王曉歐昨天在CMCB已經和大家打過招呼了,這次又博得熱浪般的掌聲,他
身著運動服運動帽胳膊上露著文身,標准的HIP-HOP街頭打扮,倒抓麥克風,做著黑人說唱手
勢,挑逗著大家的說唱欲。筆者自己有一套仿弗洛依德性欲理論的說唱欲理論——人在未學會
歌唱前,說唱欲是最強的,隨著時間推移,後天習得與樂理相關的諸如旋律音階,說唱欲降低
,音樂/旋律欲增高,但潛意識中,人人都會有強烈的說唱欲——所以,當在有外界刺激的情
況下……嘿嘿,我就不用多說了吧。扭曲的機器顯然比CMCB更受歡迎,我想原因大概就在於襯
底的節奏吉他和原聲鼓所特有的力度吧。“沒人給你面子!看我怎麼辦!沒人給你面子!你看
怎麼辦!”“你們這群瘋狗,你們這群瘋狗,……”“YOUR DOG,(吭吭吭吭、吭吭)MY FU
CK!,(吭吭吭吭、吭吭),YOUR DOG,(吭吭吭吭、吭吭)MY FUCK!”人們上竄下跳,台
上的明星覺得很給面子,底下的人們覺得很過瘾,旁觀的人們覺得很有趣,迷笛的學生覺得很
平常,記者們覺得很有賣點……
廢墟,feixu.net,和聲音玩具相比,兩支樂隊我喜歡程度差不多,同樣的低調,同樣的藝術化旋律和歌詞,但顯然它比聲音玩具更黑更重。周雲山體型越來越瘦,還留著那撮著名的山羊胡子,他挎著吉他揮舞著手臂,像要從對面的空氣中抓出東西一樣,那樣子很凶,看了後怕。我突然想《由的邊緣》中的那個鏡頭,“到處都是騙!”在他的音樂中,我能感覺到悲傷和憤怒交織的一種情緒,這種刺痛的情緒的流露是廢墟之所以具有如此巨大的感染力的關鍵。沉默的老二自顧自地彈著琴,曹操還是和在木馬中一樣,JOY DIVISION般沉穩又略顯詭異的BASS LINE走向襯托著周雲山扭曲的旋律。什麼狗屁白領小資青春期發洩還有RAVE搖頭丸都在這樣一種鬼靈精怪的音樂中歸於無形。和顏峻的談話中,周雲山一再表示他們的音樂“無可形容”,他的野心是“把什麼東西刺進人們的靈魂裡去”,我想他已經做到了吧。“幸——福的未來,美——妙——的現在,媽的幸福的未來!”“我一腳踢爛——踢爛一個社會只需一腳……他臉都紅了,臉紅了”。一首歌中,他學著少先隊員幼稚的樣子行著隊禮唱著“我們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台下有的茫然有的好奇,只有我身旁的哥們兒清楚這是反諷,我和他惡心地唱這似曾熟悉的旋律。
日本的BRAHMAN演出時出了幾場打架事件,其中就有我。本來就他媽國慶節,日本人又來
摻和,您想人們能服氣嗎?我當時是在人群最前邊不了解情況,事實上前面站滿了日本人!台
上調試樂器,帶水的礦泉水瓶爭先恐後飛上舞台,場下的人群中開始發出刺耳的叫罵,貝司因
為中招過多不得不換了一件T 恤。主持人幾次走到話筒前試圖控制局面都未成功,台上台下的
工作人員都極力控制著情緒,試圖與騷動的部分觀眾溝通。演出開始,樂隊唱第一首歌時一只
雞蛋飛上樂隊主唱頭頂,他不動聲色地抹掉繼續演唱,然後是一塊塊土,他露出無奈的表情,
底下的人感覺很爽,正好我剛從外街買吃的回來,有饅頭片和大餅,當時我看大家都在砸,感
覺很好玩,就咬了一口烤饅頭片,扔了上去,沒砸中,也沒想砸中,後來又砸了兩個,然後大
餅也扔了上去,我正樂著,只聽腦袋嗡的一下,一回頭,一個穿著“保持朋克精華”的男孩在
憤怒地看著我,我他媽當時就沒反應過來,後來聽他說話才知道他是他媽的日本人,我拉著他
的衣領子說操你媽你給我過來,然後出來一個人攔著,大概是中國的樂迷,我跟他說不行,我
問他你會日語嗎,他說會一點,我就和他說我要和他解釋一下你給我翻譯一下?他說不好翻譯
。我和那日本人說了幾句話他大概沒聽懂,當時我正好帶著PDA,就用手寫輸入了“我們的表
達方式和你們不同,我們越喜歡一個樂隊就越無拘束,所以會這樣,請諒解。”他看了一眼實
際並沒怎麼看清光線太暗,但卻友好地摟著我的肩膀,用流利的漢語說“一起看吧。”於是我
們一起POGO,為台上友好地喝彩。我當時想的確人們需要相互善待,不單包括人與人之間,還
包括國家與國家,組織與組織,社會與社會。後來舞台下的一片就成了日本人的天下了,幾個
瘋狂的日本男孩隨著台上POGO,有幾個日本女孩隨著節奏跳一種日本氣息很濃的舞。一個典型
的日本矮女孩用日語歡呼著。他們的中文非常棒甚至連京腔都惟妙惟肖,我還以為是留學生,
後來一問說不是上學的。直到現在張帆校長還後怕的是,當時扔上去一個玻璃啤酒瓶,不過沒
碎。這是整個音樂節惟一飛上台的酒瓶子。迷笛音樂學校發動全部學生巡視,禁止入場的有兩
樣物品:瓶裝啤酒和納粹標志,但還是有個別的觀眾把瓶裝啤酒藏在包裡帶了進來。演出後我
到後台歇息的時候還看見張帆正在處理這件搗亂的場景,誰能想象到最後演變為一場國際糾紛
?報110恐怕都沒什麼作用。
Brahman樂隊事後與張帆交流時表示,他們覺得這種遭遇很正常,他們在日本國內演出時
,如果有人不喜歡的話也會扔些雞蛋什麼的。
“這次對日本樂隊的反應,是我們音樂節的一個失敗。”張帆坦率而沉重地說。搖滾音
樂倡導自由平等、和平寬容的精神本質在這一天被一群青年丟棄。“搖滾樂本質精神的喪失,
跟整個商品社會的現狀有關。”
張帆說,安全問題永遠是音樂節最為重視的。音樂節一直保持了現場不部署警力,而由
學校工作人員與學生維持秩序的寬松傳統,但這也很需要觀眾的理解與配合。今年現場的三天
中,轄區所屬的海澱公安分局香山派出所出警四次,原因都是校外小吃攤失火之類小事故。“
香山派出所說得很清楚,他們有壓力。因為每次報110都是打到市局,再轉轄區,每次都要掛
號,所以當地分局和派出所都有壓力──他們的具體負責人也有業績考核、獎金掛鉤……我不
希望給他們帶來麻煩。”張帆說。
事後香港共同社報道:“接 連 發 生 的 齊 齊 哈 爾 日 軍 毒 氣 彈 傷 人 , 及
日 本 旅 遊 團 珠 海 集 體 嫖 妓 事 件 , 令 中 國 國 內 反 日 情 緒 高 漲 。 上
周 四 在 北 京 舉 行 的 一 場 萬 人 搖 滾 露 天 音 樂 會 中 , 有 廿 名 樂 迷 突
然 向 來 自 日 本 的 Punk 樂 隊 「 梵 」 投 擲 啤 酒 樽 及 雞 蛋 , 擊 中 其 中 一
名 主 音 歌 手 , 演 出 一 度 被 迫 中 斷 , 音 樂 會 幾 乎 演 變 成 反 日 騷 亂
。 ”
後有網友評論:“日本樂隊上台以後,有人裝模做樣做憤青狀,喊口號燒樹枝,有用嗎
?牛B怎麼不上台砸琴打人扯線揣音箱?跟隔著大街對罵他媽一天不動一拳頭的傻B有什麼別?
這些人忘了音樂的含義,是交流是和平,人民都是團結的都是受害者,把音樂和政治扯上關系
有意思嗎?當時侵略中國的國家多了,現在何必還要聽國外的音樂?這種所謂抵制和文革有什
麼區別?別他媽裝憤青了,還是踏踏實實做音樂吧!”
我後來又和通過《自由音樂》1的“編讀對峙”認識的在北廣讀電視攝影的辛钊討論過這
個事件,他的話發人深思:“人家來你這裡演出是尊重你,人家上台說了哪句反華的話了?他
燒中國國旗了?如果說了燒了你可以動手砍死他,可人家是在好好演出,多動腦想想,學會尊
重別人、接受別人吧!”
第二天最後一支樂隊,瘦人。戴秦一身運動服,上台第一句話好象是“所有的人們!都
伸出你們的手!……的人們……在草坪作愛的人們!”讓人感覺這還真是中國的WOODSTOCK。
因為鼓手又是日本人,爬上台POGO的居然全是日本人,台下平時留出的POGO場地也沒一個中國
人,中國樂迷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是那群日本人,用京腔喊著:“牛逼!”我很奇怪他們
怎麼這麼熟悉,我問一個卷發有著日本女高中生式瓜子臉長發的日本女孩:“你們很喜歡瘦人
嗎?”她說很喜歡。一個日本男孩肩上扛著女朋友興奮地搖擺,我還追著一個日本小妹妹撞了
。瘦人的整體非常活躍,互動感很強。其實也許從黑豹時代開始,中國搖滾就一直同日本有著
某種不可分割的聯系?去看看日本網站yaogun.com吧。
第二天的晚上是越來越冷了,我是在那大廳中一個可移動的籃球架子的塑料底座上睡著
的,身旁的搖滾同志依然在聊著,我從到這個在毗鄰中關村的上地信息產業基地的著名的中國
搖滾集散地東北旺專攻IT的學校讀人工智能以來我感覺我的精力愈發過剩,晚上不睡覺早上還
照樣5點來起讀書組樂隊兩不誤且飯量大增,我媽說我得了甲亢什麼的,而今天發生了太多的
事高興的不高興的實在讓我累了,於是倒頭便睡。隱型眼鏡都忘摘了,起來的時候眼睛干得要
死,又沒有了護理液,只好找了一點別人喝剩的純淨水涮了一涮,光倒騰眼鏡就用了一個小時
。事實我早已習慣這種露宿街頭朝不保夕的生活了,我覺得我的生活很過瘾。八九點開始朝學
校門外走,經過學校圍牆,仔細地欣賞了一下軍械所的塗鴉。走到了外街,那時許多攤位已經
開始占上人了,但人們大部分還都沒起來,老板們在站晨光裡等候著人們的光顧。我看見了口
袋傳播的老楊在整理成批的光盤,他看見我向我點了點頭,我和他打著招呼。我看見攤煎餅的
也都出來了,我也感覺餓了,兩塊錢一份,“來兩份”,我就知道一份不夠。我正在等著香噴
噴的煎餅做出來,迎面碰見了前一天聽木馬時碰見的那兩個女孩,才知道她們從天津來,在外
院讀書,昨天給我啤酒的那個女孩叫唐棠,還有美麗的文靜女孩鴨子。我買了兩條印有格瓦拉
頭像和“搖滾你的生活”的毛巾,共花了15,送給她們披在肩膀上。我們一起逛著聊著,頗有
一見如故的感覺,我們拉起了手,順著那平直的馬路走下去,蹲在道邊曬太陽,就在那溫暖的
秋日陽光下,我們互相聊著彼此的經歷,我聊起了我在極度抑郁狀態下度過的幾年生命中的最
低谷,我用100粒安眠藥在一個荒郊野嶺自毀的絕望幻想,還有我生命早期由於人際關系緊張
而深有體會的比弗氏理論及來源於我自己的精神分析的典型案例,這時候唐棠笑了起來,鴨子
默默地解釋到,她不是在笑你,而是在笑,我們想得為什麼這麼一樣——我聽了,半天說不出
話來。我想這是我一生中一段如此坦誠的令人感動的談話,它實在是太寶貴了。我們回到了現
場,坐著,聊著,同時也等待著下午的演出。一個人戴眼鏡的男子和我搭話,看來很大了,我
才得知居然他就是我經常在高地調侃的“我們都是有病的人”——一位來自河南的不好說笑的
男子。然後,我看見了麥子,就招呼他,拉著他坐在那片舞台下方的露天草地上聊著微的《水
》中封面麥子畫的那張油畫、他最近要拍的電影、《現在主義麥子》、《水》中效果器的音色
、甚至還有他那畫著他的大麥耕種社的標志的運動帽和他已經遞掉的長發,他現在住在通州,
依然是居無定所,和別人蹭飯吃。他穿的一身破破的運動裝,不苟言笑地談起他為紀念911而
做的借助朋友軍隊的直升機拍攝的行為影像《哭世界 笑世界》,在他那瘦弱的身上我感覺我
仿佛看見了梵高的影子,而聊起春樹,他一直回避。直到他離去,我身旁的抽煙的唐棠還一臉
茫然,“這是誰呀”,“我們都是有病的人”於是開始解釋,他(王平超)——《北京娃娃》
中的趙平,那個W就是微樂隊。然後,劉洋和來自內蒙的特木勒和一群朋友開始聚在陽光底下
抽葉子。唐棠、鴨子躺在草地上安靜地曬著太陽。唐棠還對音樂節提了一些有價值的意見——
當時是丹麥的那個樂隊在調試樂器,而當時音響裡放著加州旅館,她說這實在惡心,應該放我
們國內的東西!還有散場後應該處理好交通問題,比如說應該有管理者為大家服務,去XXX方
向的到哪裡坐車,最好是統一的旅游大巴之類的。後來又聚過來一群朋友,我們認識了在三峽
大學讀書的小小的可愛女孩丹牧,她們幾個女孩們湊在一起就開始瘋了,沒聊幾句就開始大聲
地聊著性話題,而我現在才知道女孩對性伙伴私處的大小是如此在乎,哎。丹牧她們誇獎我很
純真,讓我繼續把這份純真保持下去,我聽了這話心裡很感動,我問怎麼看出我很純真,她說
從眼神中。我們後來又認識了MC高耀揚、大江、黃培培和北應大的好哥們兒安賀,他們聊到在
城市中漂浮的欲望、聊到被烈焰炙烤的青春。我說呆會弄瓶空氣清新劑,等POGO時對著下面
狂噴,不過最終沒實施。鴨子在我的PDA上熟練地玩著蘋果棋,我出去買了煎餃子,取了口袋
音樂的大幅海報給大家分發著。在摩登天空代理銷售處我交
了點押金,把《非音樂》6上刊出的我那封給李文楓的信拿給大家看。有人穿著無聊軍隊的甲克
喝著酒,有人穿著“向雷鋒同志學習”的T恤,也有人在上衣背後寫上“為自由而生活”……
人一下擁擠起來。
液氧罐頭。它的打擊樂在圈內津津樂道有口皆碑,尤其是除了打擊樂李仲秋,還加了在
迷笛學打擊樂的重型打擊樂手遲功偉。瞧那陣勢吧,上台前就擺上了包裝鮮艷的汽油桶,左邊
幾個右邊幾個,還有一面大鼓,你猜用什麼家伙打?看著特恐怖的一巨型鼓棒!和AK-47隊員
一樣,樂隊全體是統一桔黃色的運動服,他們的台風讓人想起SLIPKNOT,生猛狠辣。音樂一開
始,遲功偉用重工業廢品擊打出的重工業節奏煽動著一場勢必天崩地裂的工業暴亂,然後王磊
極具殺傷力的雙踩開始乘勝追擊,在這個時候,能留下的恐怕只有工業巨響和隆隆的吉他噪音
轟鳴了。《痛苦殺死我》演罷,張宇向台下說,在我們的生活中,《這一切變化無常》……最
後大鼓從台上被推下來,一幫人哄上去,有人開始拿腳猛踢,液氧中誰的戴眼鏡的的女朋友跑
過去氣憤地質罵著,雙手護著大鼓,後來和人一起搬走了。
什麼,我沒聽過他們的東西,演出前我一聲吼叫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什麼,你們到
底是什麼呀?”後來才知道,哦,玩FUSION的,FOLK、迷幻、JAZZ、GOTHIC、FUNK、噪音、民
樂、話劇、行為藝術、即興的一種大雜燴。多元化的風格給人一種全新的聆聽體驗,其中鼓手
來自瑞士。
死逗樂。武漢朋克。主唱/吉他張海,典型的武漢人的倔強形象——“天上九頭鳥,地上
湖北佬”——按此理論,湖北人甚至可以說是中國最適合搞朋克的一個省。所以,武漢才會有
和北京無聊軍隊一樣的軍隊規模,並有一套完備的軍營體系,武漢有:生命之餅、死逗樂、以
前的憤怒的狗眼,後來的糞狗、亂日、壞牙、破浪、大屁股和女子樂隊NO PASS,後來還有成
員加盟北京的哎呦,無論規模還是裝備都不次於北京的無聊軍隊,他們搞的朋克雜志CHAOS還
在陸續推出,值得關注。這裡必須一提的是,本屆音樂節的主題是搖滾放對虐待動物,而張海
更是不止一次地在網站和雜志等媒體中倡導素食,他自己就是個素食主義者,“我想大家都有
坐火車的經歷,你們是否喜歡在硬坐車廂裡十幾個小時連腳都伸不直的感受?是否喜歡象烤箱裡
一樣人擠人堆得象沙丁魚罐頭,整晚甚至幾晚都被迫站著蹲著,聞著夾雜著汗臭味尿騷味的污濁
濕悶的空氣?你能忍受這種發瘋的感覺嗎?如果你也不願意,那動物也是有生命,有情感,知道痛
苦的,它們生來就因該被另一種生物這樣對待嗎?想一想人類對待那些動物的態度和納粹對待猶
太人有什麼區別?”——他在雜文中慷慨激昂地質問到。他們的網站wuhanpunk.com,我在這裡
更多地談及他們的音樂精神而非現場,因為我覺得朋克精神實在是太重要了,其實我只想問大
家一個問題:當台上在砸毀樂器的時候,當台上的樂手當眾脫褲子的時候,當不要門票的地下
演出一次次地血本無歸而又執著地在警察叔叔的看守和的惡劣的設備下進行的時候,你曾思考
過:“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嗎?
——邱大立說:“憤怒不能只顧得槍子兒,而忘記了靶子。”
水中,旋律型的POP ROCK。
施教日,雙踩,然後是嘔吐一樣的低聲死亡金屬標准唱法:“嘔——”,現在我才知道
為什麼天津那個死亡金屬樂隊取名“嘔吐”。先是一個有人用碳素筆塗了死亡金屬的臉譜竄上
舞台,然後成群的人們爭先恐後地爬上舞台,先爬上去的同志們勝利地歡呼著。“金屬不死!
”台上在叫著,台下的金屬狂人向上面行金屬禮,舞動雙手,誇張地做著鬼臉,成群結隊的長發的人群跪在主唱腳邊,甩著長發,虔誠得像正在朝聖膜拜的信徒,而主唱就像在施魔法的教主威風
地彈著是燕尾形琴身牛頭形琴頭的黑色電吉他,我想這就是“施教日”的來歷吧。遠遠望去,
人們的頭發甩動形成了一片多麼壯觀的黑色瀑布群!性感可愛的唐棠早已做好上台狂甩的准備
,她身著黑色緊身背心,胳膊上讓我貼上了音樂節貼紙,牛仔褲,腰上還系著上衣。我托她上
台,她像小魚見水一樣興奮起來並很快成為鏡頭的焦點。後來我又先後把幾個哥們兒還有小小
的丹牧托了上去。我開始學會把相機藏在舞台底下的木隔欄裡以及用雙手牢牢扶在舞台邊上防
止人浪襲擊。台上台下混合著汗水啤酒香煙可樂和荷爾蒙的味道,觀眾們都像著了道,人們都
瘋了。從後面的人群中不斷扔過來手雷般剛打開還噴著泡沫的可樂瓶,砸中了人,濺得大家滿
身滿臉,還有飛上舞台的紙飛機。新浪的記者一直在舞台上拍著。POGO我撿到了一串鑰匙一個
打火機大聲問是誰丟的可沒人應聲。始終有個衣杉褴褛的揀破爛的小孩提著麻袋揀著空瓶,還
有幾個老大爺老太太冒著被擊中的危險在場地中轉輾只為那幾塊僅夠吃飯的錢。一天下來,每個人的嗓子都啞成那樣了,這時候隨著施教日吼叫最合適……
聲音碎片,四川成都。“中國的RADIOHEAD”。
美好藥點店的行為藝術有點兒意思,何國峰身上挎著一個自做的用包裝瓦楞紙做的鼻子
的模型,掩埋了他整個身子,下面一個嘴,一會從鼻子開始流鼻涕,也就是用絲線呆著一條絲
巾,一會“鼻涕像精子一樣從嘴裡射出來”,絲巾一條條地拋向台下,大家都笑趴下了。這情
景若讓海澱隨便哪所的大學校長或講師看見了,肯定鼻子都該氣歪了,“胡鬧”之類的詞是肯
定會有的。鄭志勇的SAXPHONE令人叫絕。打擊樂郭展翔甚至還用到了液氧罐頭的那只大鼓,還
有那天晚上我們在大廳裡玩的手镲。何國峰的唱腔怪異,大多是白,說的好象外族話。還有一
個用腳抽煙喝酒的殘疾人和一個頭戴長筒襪的小丑作秀。後來的SAXPHONE吹得比《紅旗下的蛋
》之後那段東西還亂還噪。
二手玫瑰,最令人感動的樂隊,我不止聽一個人說被這支樂隊感動得一塌糊塗。梁龍打
扮得就像要出嫁的東北紅花大姑娘,妖艷張揚,紅色花襖花裙子披肩發還插著紅花,彈一把缺
角民謠,他開場用東北大秧歌唱到“大哥你玩搖滾啊玩它有啥用啊”!一張口就贏得叫好。然
後白道:“據小道消息,在迷笛學校門口有一幫藝術家集體搞破鞋。這其中有老有少,有中國
人也有外國人,有搞電影的,有搞美術的,聽說還有搞搖滾樂的。”陳勁還是戴著太陽鏡支稜
著那頭短發,瘦瘦的吉他手頭發上染了金粉,在燈光照耀下閃閃發光。舞台最近的一個人喊:
“陳勁牛逼!”陳老師連眼皮都沒抬,結果有人喊:“裝啥玩兒你呀。”您說音樂的力量大不
,短短幾分鐘內大家都跟著變東北腔了,連從廣東來的一哥們兒也不例外——“可是我的地外
地口音呦”。“究竟搖滾累壞你的身子兒,還是累壞你這個人兒啊!”“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在
賣!”“我們的青春又要開。往哪開?往枯萎裡開呗……”——這麼美好的憧憬的音樂,我身
旁來自天津的文靜女孩鴨子激動地哭了,我默默地為她擦眼淚,我當時心情更加不平靜,我似
乎就看到了天的盡頭,我們就穿行在最絢麗的那道彩虹上。台下的人跟著唱,會唱的不會唱的
,這讓我想起了WOODSTOCK‘99 LIVE哪個瘦高個光頭主唱頗震撼人心的萬人大合唱。“允許部
分藝術家先富起來”,吉他把吉他放下來想靠著台下SHOW一把,沒想到被樂迷們一把拉下水掉
了下去。二手玫瑰,本屆音樂節最讓人感動的樂隊。
戰斧,我最喜歡的是那首《下沉》,當時已近黃昏,燈光暗了下來,我第一個在前台點
燃了打火機,舉過頭頂,“下沉……下沉……下沉……下沉”,我把打火緩緩移下來,一直到
腳邊。後面的人都被感染了,慢慢地,一片紅紅的火星在搖,甚為感人。
女兒紅,演出的時候我想明天外街賣地下小樣的大概就撤了,就趕緊出了場地想趁著還
沒收攤買些珍藏品要不以後後悔。可是上屆的現場VCD要價40實在難以承受,又看了看其他的
東西就開始往回趕怕錯過了下場腦濁的演出。只見一輛面包堵在道上,裡面的一開車門,哐的
一聲什麼東西掉了下來,一看原來是個人穿鋼釘甲克閉著眼睛渾身稀軟一動不動,那簡直和死
人沒什麼區別。丫肯定是來看腦濁的,喝多了,男男女女好幾個人好不容易才把他抬到了迷笛
的草坪上,估計也看不了演出了。旁邊住附近小平房的賣茶蛋的老太太瞪著眼睛詫異地看著,
她那無辜的眼神仿佛在對我說,你們這幫年輕人啊。
腦濁。肖容牛逼大發了,他留著菠蘿一樣的頭型,由毛發組成了一個個黑色斑點,一身
標准的朋克行頭。我突然想起了摩登天空做的2000年專訪錄象中肖容那副無賴派頭:“2000年
我們要做比摩登天空還要摩登的音樂”。有人做了無聊軍隊北京朋克的旗子,一個迷笛的老外
帶領著大家撞圈子,那老外體力煞是驚人,居然能就在台上跳水,然後不用人接360度跳到土
地上,大家看著都服了!人們擁上去用自己的方式慰問著他,擁抱、拍肩,我沖他伸出大拇指
,他沖我笑笑。朋克就是有強烈的表演欲和毀滅欲的, CLASH、SONIC YOUTH、IGGY POP甚至OFFSPRING也不例外。觀眾沖肖容嚷嚷著,有人伸著中指,有人中指食指一起伸,FUCK X2。興奮的人開始從台上往下跳水,有技術高超的專往人堆裡跳,有一哥們兒夠慘的,跳到地上沒人接,
摔得立馬動都動不了了,大家一看出事了馬上沖過去抬他,可他一臉痛苦的表情,居然還有工
夫做著手勢。人群中有一漂亮女老外,不知是不是無聊軍隊的創建人留學生TINA。其中一個喝
醉的穿皮甲克的胖朋克好象還和一個罵朋克的金屬打起來了,屢次打起來,後來指著對方話還
沒說完就倒地不起後被眾人具體就不說了。台下有人喊“FUCKING DISCO”,腦濁也唱了幾首
新歌,英文為主,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大學生都是狗屎》。等演出完畢上廁所的時候一起聊天
的朋友們都一致喜歡OLDSCHOOL。
丹麥的BLISTER(水泡),動聽的音樂。那長得挺標致的大胡子老外從一上台調試樂器開
始就向台下一個勁兒地拋氣球,成串的,單個的,大家笑著把一個個大氣球在空中傳遞著,那
氣氛讓我一下想起了WOODSTOCK‘99。後來人們開始把一個個氣球捏爆——弗氏心理學說,人
的內心都有一種非常強烈的破壞欲,而表現在搖滾身上就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來了。大胡子主唱
彈一把箱琴,它的音樂氣氛渲染得挺棒的。
張淺潛怎麼沒來啊?
痛仰。遺憾的是那時我已經渾身酸痛,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好扶著舞台做著手勢。而
下面的人浪隨著音樂搖晃,最後的狂歡呀,怎麼不熱鬧?本來已經說好不允許在到台上來了,
可是局面失去控制,工作人員剛開始制止,可後來寡不敵眾,敗下陣來。台上成的觀眾的天下
,人們拼命地向高虎擠,人們親熱地摟著高虎的脖子,好象還有個爺們兒親了一口,那場面讓
人想起了牛德華。來自加洲的一個高個子老外在不停地選著角度拿DC拍著照,後來才知道他是
人大留學生,中文名叫葛瑞華,他的中文說得地道極了。其實我覺得痛仰有些曲目像RATM,節
拍雖緩但極具沖擊力,並不適合像其他
樂隊那樣POGO。舌頭的貝司朱小龍上台客串,他走向話筒對昨晚的事件表示了憤慨:“像昨晚
那樣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在這裡看到!”高虎倒抓麥克風,帶領著這支千人組成的正義鐵軍怒
吼,聲勢震天。有記者在高虎前面拍東西擋住了觀眾,人們哄他下台。高虎唱了好幾首新歌,
春樹後來在文章中說“痛仰唱的時候我基本上沒撞。我個人感覺,不對請指正:一個樂隊,在
面對著台下眾多樂迷的時候,唱的都是我們所不熟悉的新歌,無異於手淫。”對此我不敢苟同
,因為我感覺這是有點行而上吧,如果這樣你不就是不允許人家進步了嗎,哪個樂隊不期待自己
的新作品比以前的更牛逼?空氣中流淌著一個手勢,人們盡情地享受著這最後的狂歡……在這
裡,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和舞台外相比簡直是超然物外的,這裡沒有權勢虛榮和勾心斗角,有的
只是令人感動得流淚的真誠,這裡是世外桃源嗎?這裡真的與世隔絕與世無爭嗎?中國所有熱
血的激進青年,團結起來!把我們的精神發揚到全世界!放之四海而皆准!
而場外,到處都是“搖滾保護動物”的徽標,MIDI音樂學校,猜火車影吧,凱利豐樂器
,WARE HOUSE排練室,大麥耕種社,RAVE CLUB,CHAOS13,SUB JAM,方舟,摩登天空,反光
鏡的宣傳資料,還有納粹的權標。
演出結束,大家久久不肯離去。高地的展板上插了兩面小國旗,上面寫著“舌頭為啥不來?”和“永別了木推瓜”。我們又回到了根據地,那個排練室,天真是一天比一天冷了,最後一天大家更亢奮了,鴨子和迷笛的一個學生擁著取暖,後來鴨子去了他們宿捨玩了。我和安賀聊著彼此的生活態度。我和北京的付超和田磊坐在乒乓球案上,用空礦泉水瓶打著鼓點。迷笛的一群學生大聲地聊著各音樂流派和看演出的感想,我蹲在一旁看著宣傳雜志,在心裡琢磨著這報道怎麼寫。喧鬧的聲音激怒了正准備睡覺的唐棠,她嚷了一嗓子表達自己的不滿。後來應邀我和安賀去了在迷笛上學的帥小伙濤的宿捨,宿捨過道貼著同學自己轉讓二手樂器的廣告。一路冷得打哆嗦,狂跑回來。安賀熱情地請我去他在附近的房子住。後來我們一直聊,認識了一個來自貴州的小女孩,她現在在中央美院學美術史,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有個朋友叫凍肉。我們聊著,她太有個性了,她一點都不像男孩,說話時手腳沒有閒著的時候,來回度著步子。她讀的書很多,一張口就是國外的作家,那些人名都不太熟悉,她目空一切,聊天的時候幾乎所有的話題她都會說那是一坨屎。談到家庭的時候她哭了,我和安賀都勸她應該改變一下想法,太過偏激了。她用錄音機放著《GLOOMY SUNDAY》,她不睡覺,我們一直聊了個通宵,我前幾年就和她一樣,我認為我很了解她。我想她聽肯定聽大量的國外樂隊,我們聊了那麼多的樂隊,她說MIDI是來玩的根本不屑於看那些國內樂隊。我說我偷過東西像自行車等,她自己是清白的。她自己也說自己非常自閉,後來我給她打電話發短信從來沒回過。我和一位來自保定的大朋友聊著耳光,他給我看衣服下擺上AK-47的簽名,我把DV接上放了一下聲音玩具的現場,多數人還在夢鄉中。陪著鴨子的高個子哥們換了一身摩托裝,他和我們說朋克那種鋼釘甲克其實挺貴的要1000左右,他還說有一種洋垃圾就有這種衣服幾百塊不過必須要先消毒,因為有可能有病菌有的甚至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是美國朋克黨斗毆穿過的聽著夠他媽恐怖的。天亮了,心情很好,出去走了走,草坪上的帳篷安逸地在那裡躺著,男男女女開始鑽出來,刷牙洗臉。
最後一天上午10點,我離開了迷笛音樂學校。
遺憾的是這次掛盒沒能來,據主辦者說因為人都到不齊。
回來跟一朋友不太了解迷笛學校簡單介紹了一下,他說這學校做了件好事,把全國各地的流氓都召集在一塊兒了,哈。
後來我帶的3個包,一個DV包,一個衣服包,(本來我以為住在香山還能換衣服什麼的呢把牙刷什麼都帶來了)一個放眼鏡和口盤的包丟了好幾回,直到最
後演完聽到廣播誰丟了3個包才忙不迭地跑到台上,那個慈祥的學校領導嚴肅地批評我不看好
自己的東西,碰見壞人的話甭想再找回來,他舉了丟手機以及丟失錢包找會來但錢卻早已被人掏光的例子。我說我想我覺得沒什麼其實能來這裡的人都不是壞人,對於大家來說這裡就是原始社會!就是WOODSTOCK!就是烏托邦!
看了本屆音樂節,我覺得演出體系越來越完善完善,越來越正規化了,下屆的音樂節會
是什麼樣子?我敢打包票肯定會出現一大群附近村民大媽舉著牌子向擁擠的人群喊著“住店嘞
!”
平時組織大家POGO和從前往後後撞的是黃色長發披肩的來自迷笛的董紅軍,他就是我們
的老大哥,他組支了死亡金屬樂隊叫做沉睡,他是主唱,演出結束我們聊了聊。
這人魚龍混雜,有做音樂的也有聽音樂的,甚至還有跟音樂根本就不沾邊的奸商和混子
,當然也不乏專門為打炮和抽葉子而來的偽憤青。
一篇來自老外的報道說:
“October 4, 2003
10,000 rock fans let their hair down at the mainland


(MIDI音樂節進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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